葉南容被眼前香嬌玉嫩的笑靨晃了眼,略有不自在的轉眼看向車外,夕陽的餘暉照在朱門上,暈黃的柔光讓人心意也變得溫和。
而原本站在那裡的葉忱,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天都快黑了。”葉南容回頭朝凝煙笑了笑,“我們快回府吧。”
凝煙點頭,心裡卻泛起了苦,她這會兒兩條腿根本沒法挪動。
她讓葉南容先下去,自己撐著案幾一點點站起來,勉強挪了一小步,雙腿升起的極度刺麻就讓她差點跌回去。
凝煙緊緊扶著桌沿,眼眶被刺激的泛著濕意,她深呼吸一步步挪動,垂落的簾子從外麵被撩起。
凝煙怔看著站在外麵的葉南容,想逞強說自己沒事,可葉南容一看她眼下掛著淚,歪斜著身子,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有些無奈的伸出手,“我扶你。”
凝煙還在為自己這不好看的樣子被葉南容瞧見了而沮喪,看到他伸來的手又忍不住高興起來。
柔玉般的手怯怯遞進掌心,指尖滑過葉南容手心的紋路,生出絲絲縷縷陌生的癢意,他低眸看向身旁低垂著螓首的妻子,又將目光落在她悄悄翹起的唇角上。
僅是這樣,就讓她如此開心麼。
“郎君、夫人,回來了。”
葉老夫人見天都黑了,兩人也不回來,想著總不能就這麼在馬車上睡一宿,於是讓下人出來請。
葉南容收起思緒,點點頭和凝煙一同進府。
凝煙一路被葉南容牽著,心旌悄悄顫動,走的都有些心不在焉,其實她的腿已經不麻了,隻是夫君不說,她也不舍得鬆開。
兩人朝著葉老夫人院子的方向走去,楚若秋也從石徑那頭快步走來,瞧見兩人,欣喜萬分的走上前,“表哥表嫂可算回來了。”
餘光不經意看到兩人相握的手,笑直接僵在抬上,倏忽抬眸,神色受傷的望向葉南容。
葉南容握著凝煙的手也隨著僵住,心中頓生出不忍,他何嘗不知曉表妹的心意,隻是他縱有萬般不舍,自己已經娶了妻子,對她也是不能有任何回應的。
楚若秋心沉了沉,勉強笑道:“表哥與表嫂感情真好。”
凝煙聞言麵露羞澀,把手從葉南容掌中抽出,移開話題道:“表妹怎麼來了?”
“左等你們不來,右等你們不來的,我便來瞧瞧。”
凝煙知道葉南容與楚若秋兄妹感情好,扭頭對葉南容道:“表妹原是想與我一同去接你的,隻是祖母有事將她留下了。”
楚若秋聽凝煙說完就去看葉南容的臉色,果不其然看到他微沉了眸光,心中忍不住暗喜。
表哥就是因為老夫人硬要他成婚而心有嫌隙,沈凝煙這麼說隻會讓他想起受人控製,不能自己做主的憤怒。
她還想著要怎麼把這話說給表哥聽,沒想到沈凝煙幫她說出來了,還真是個蠢的。
葉南容沒有去看望著自己的妻子,而是把目光轉向了楚若秋,她失魂落魄的低著頭,鬢發因為跑的急而落下幾縷在耳畔,心裡的愧疚愈甚。
他握了握身側的手又鬆開,“祖母和母親想必等急了,快走吧。”
說罷率先往前走去,凝煙也緊跟上。
葉老夫人心疼孫兒孫媳這一通操勞,也沒多說什麼,關懷了兩句,就讓他們早早回去休息。
*
春末的午後悠然閒適,和煦的風自窗下吹進,輕拂著凝煙的鬢發,她放下手裡的繡繃,抬指將發絲挽到耳後,眼睛看看外頭又看向坐在一旁看書的葉南容,輕聲問:“這兩日天暖,園裡的花應當都開了,夫君可要去走走?”
葉南容頭也不抬的說:“你自己去吧。”
凝煙聞言落寞垂下目光,那日從貢院回來,她分明感覺到夫君對自己溫和了許多,她以為他們的關係也會親近起來,可不知為何,他卻又恢複了不冷不熱的態度。
如今科考結束,放榜還要等到一個月後,可哪怕清閒下來,他每日大半時間也是待在書房,或是看書,或是臨字作畫,唯獨不怎麼理她。
凝煙心裡難過,麵上還是彎了個笑,“那我自己去了。”
見葉南容沒有作聲,她失落的走出書房,帶著寶杏和寶荔去到園子。
兩人唯恐她會難受,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的跟著,不時說些逗趣的話,看凝煙笑彎了眼才放心。
凝煙知道兩人會擔心自己,於是努力笑著回話,隻有她自己知道心裡有多沉悶。
她腳在邁步,其實根本沒有方向,不過是漫無目的在走,所有力氣都用來安慰自己酸澀受傷的心,連什麼時候走過了梅林都不知道。
“夫人瞧,這道邊開了好多的花。”寶杏指著地上大片的花簇興衝衝說。
凝煙低頭隨著看去,果然一團團的花簇爭相開在一起,似是急吼吼要為這春色添景。
瞧著這些俏豔的花朵,她心境也跟著舒暢不少,便想摘上一些擺到房中,於是把裙一攏,蹲下來摘花,寶杏寶荔見狀也一起幫忙挑些鮮豔好看的。
與前麵園子的熱鬨不同,梅林格外空寂靜謐,所以寶杏方才這清亮的一嗓尤其清晰。
不遠處的小築內,聽到動靜的楊秉屹重重擰起眉,心裡想著是哪個膽子那麼大,吵鬨到這處來了,眼下大人正是不虞的時候。
要是平時他還能去把窗關上,可這會兒大人就站在窗子前。
楊秉屹目光暗探過去,果然見葉忱已經將視線看向了聲音的來處。
毫不知情的三人還在嬉笑著摘花,很快便摘了許多,寶荔說:“這些擺屋裡也夠了。”
“多摘上一些也好擺到書房裡,這樣夫君就算不出門,也能瞧見新鮮的景色。”凝煙眼睛在花簇中挑尋,偏過頭看向寶杏和寶荔,“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