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懷疑(1 / 2)

風月錯 嗞咚 7837 字 3個月前

眼看天色變得越來越暗,凝煙加緊步子回到巽竹堂,走進正屋卻不見葉南容的身影,桌上擺了飯菜,並沒有動過的痕跡。

夫君不在麼?定是等她太久,所以才去了彆處。

凝煙從小就知道了什麼是人情冷暖,想要不被繼母針對,不讓祖母為自己擔心操累,她已經習慣了藏起委屈,習慣了討好,也習慣了把什麼是都怪到自己頭上,她垂下眼,懊惱自己應該早早回來,內心卻掩不住的感到失落。

裡間忽然傳來一陣水聲,緊接著就聽見腳步響起,凝煙抬起眼的時候還有些迷惘,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快走進裡間。

葉南容剛沐浴過,從玉屏後走出,身上還泛著水汽,僅披了件裡衣在身上,與進來凝煙對上視線。

“夫君。”凝煙不防看到他敞露的胸膛,水珠零零落落,聲音不由得變輕,低眸捏了捏手心。

和主動時如水的柔媚嬌態相比,此刻流露的羞怯更讓葉南容心上發緊,他忽略這讓他陌生的情緒,抬手將衣帶係起,“回來了,先去用膳吧。”

凝煙小幅度的點頭,然後轉身去衣櫥取葉南容的外裳。

她牢記著祖母的叮囑,嫁入葉家後丈夫就是她最大的倚仗,所以哪怕覺得羞恥,哪怕他冷待她,她也要努力讓他喜歡自己,方才實在是因為沒有準備,忽然就這麼撞見,才會如此窘迫。

她拿了衣裳重新走到葉南容跟前,臉上還有未退的紅暈,語調輕綿綿的說:“我幫夫君更衣。”

葉南容在她靠近的時候就下意識摒住了呼吸,隔絕那會令他感到暈眩甜香。

可隨著妻子踮起腳,手臂繞過他的脖頸,她身上的氣息還是自他的鼻息鑽了進來,宛如藤蔓,纏住他的呼吸,那些肌膚相貼的畫麵就竄進了腦子。

他自認不好漁色,更不是妄性的人,可幾次同床,他都沒能維持君子之風。

想起高懷瑾的那番言論,葉南容沉下嘴角,嗤之以鼻,他又豈會是像他那般放任的人。

葉南容低下目光,凝上妻子如帶了勾子一般的美眸,他會被亂心神,無非是她一直在撩撥,若真的害羞,又怎麼會與他貼的這樣近。

凝煙拉起葉南容腰側的衣帶,雙手卻被他握住,輕低的聲音從頭頂落下,“我來吧。”

凝煙抬起眼簾,柔密的羽睫一扇,仿佛羽毛在葉南容心上刮過,生出細細的癢。

凝煙本想鬆開手,又想到楚若秋說過的話,腳尖挪上前一些,說:“馬上好了。”

尾音輕輕拖著,“還是我來吧。”

葉南容第一次感覺到有一種焦灼的煎熬,掌中的柔荑扭了扭,執著於一件衣裳,反而顯得他在意,他把手放開,任由凝煙替自己穿好衣衫。

兩人回到外間用膳,偶爾交談。

“你今日出府了?”

“嗯。”凝煙咽下口中的米飯,接著說:“幫母親去瑞福軒取衣裳,還去了悅來樓。”

葉南容已經知道她去悅來樓是因為什麼,並沒有再問。

凝煙便接著說:“我聽人說那邊可以押綢花,這才過去的。”

她押的誰,自然無需多言,她抿了個笑,“馬上就是殿試,夫君定能高中。”

看著妻子眉眼間與有榮焉的驕傲和喜色,葉南容也微微笑起來,旋即又凝下心緒,表妹因他而神傷,他如何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夫妻和融。

凝煙感覺他冷淡下來的情緒,隻以為他是在為殿試發愁,看到擺在一旁的食盒,起身去拿過來,“這是我從祖母哪裡拿的梅花糕,夫君也嘗嘗味道。”

葉南容不好甜,隻點點頭沒有去拿,凝煙見狀又說:“這是江寧特有的糕點,是小叔特意帶回來……”

她說著不自然的頓了頓,“讓祖母嘗新鮮。”

“是六叔帶來的?”葉南容詫異問。

雖然不清楚緣由,但他知道六叔與祖母關係並不親近,六叔最初回京的時候,獨住在外頭的宅子裡,還是祖父過世,才般回來。

“嗯。”凝煙略有奇怪的問:“怎麼了?”

葉南容搖頭,拿了一塊放到嘴裡。

“如何?”凝煙期許的問。

大約是因為已經涼了,葉南容並不覺得味道有多出眾,點點頭說:“尚可。”

凝煙難免有幾分失落,葉南容不解蹙眉,隻是評價一塊糕點而已,也值得她這麼多愁善感。

果然隻有備受嗬護的人,才會因一點不如意就傷感,若讓妻子去承受表妹所受的苦楚,恐怕早就崩潰。

葉南容沒法去苛責妻子,但愈發堅定了要將楚若秋照顧好的決心。

寶荔將為兩人特意燉的湯膳端上來,葉南容想起楚若秋憔悴的麵容,吩咐道:“拿一盅送到鬆溪院給表姑娘。”

“這。”寶荔一時有些遲疑,怎麼忽然說到鬆溪院了。

葉南容說出口也覺得不合適,並非因為妻子的緣故,而是擔心以自己的名義送去,會令楚若秋多想。

“就說是夫人送的。”他說完對凝煙道:“我方才回來遇見她了,見她神色不佳,她親情單薄,你也是她嫂嫂,該多關心關心。”

葉南容把自己和凝煙歸為一體,便理所當然的認為,他們對楚若秋都有虧欠,畢竟一切都是他與凝煙成婚導致的。

葉南容的話稱不上指責,凝煙卻感覺羞愧,夫君說的不錯,她是該多照顧楚若秋。

她對寶荔道:“快送去吧。”

寶荔麵露遲疑,“可是就燉了兩盞。”

“那就把我的送去。”

寶荔點頭端了湯退下,寶杏在院中,見她出來,手裡還端著湯盅奇怪問:“怎麼了,可是不合郎君口味?”

寶荔搖搖頭,邊往外走邊把事情說了一遍,寶杏性子急,當即就氣悶不已,“表姑娘身世可憐需要照顧,那我們夫人就不需要照顧了?”

“好了。”寶荔左右看看,扯住她的袖子。

凝煙真心實意把湯給楚若秋的舉動,讓葉南容感到欣慰,他把另一盞推到她麵前。

凝煙微微一愣,意識到葉南容是把湯給自己,很小的一個舉動,卻讓她心裡暖盈盈,她感覺到自己被在意,也渴望被人疼惜。

“趁熱喝。”葉南容道。

“夫君。”凝煙輕輕喚了聲,眼裡是掩不住的欣喜。

她拿過一個碗,將湯分作兩半,葉南容看著她忙活,直到半碗湯膳端到他麵前。

“我與夫君一人一半。”

葉南容的心弦竟又被撥了一下,無序的跳動更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接過湯慢慢的飲,按下心裡的波瀾。

他始終不認為自己會如高懷瑾所言那樣,為美色所惑,他有他的清傲,他把一切反常歸為理所當然,若對一切毫無情感,又怎麼能稱之為人,何況他們是夫妻,朝夕相對。

……

凝煙把葉南容的話放在了心上,打算一有閒時就多去與楚若秋說話作陪,隻是因為她人在白先生處學習雕玉,所以一直沒遇上。

故而,凝煙隻好每日讓寶荔送上一盞燉湯去。

而她自己與夫君的關係也在一日日的相處中變得親密許多,這天午後她提議去園中走走,他也欣然答應。

楚若秋回到府上,自外院往鬆溪院的方向走著,淩琴跟在她身邊問:“姑娘今日怎麼回來的這般早。”

楚若秋嘴角輕抿,她情不得已才去學得那勞什子雕玉,偏偏白先生此人又極為嚴厲,要求日日必須都去,她好不容易才尋了個身體不適的借口,休息兩日。

“我與白先生告了假。”她說著抬起眼眸,不料竟看到葉南容與沈凝煙並肩同行,一路有說有笑。

她掐緊手心,不敢置信盯著兩人,表哥不是厭惡她麼,才多久,為何就變了態度?莫非他是忘了對自己的承諾了嗎!

楚若秋眼裡滿含怨憤,在看到葉南容抬手拂去掉落在沈凝煙鬢邊的花葉時,終於忍不住出聲,“表哥,表嫂。”

兩人一齊朝她看來,凝煙見是她,笑盈盈道:“表妹來了。”

楚若秋敷衍的給了一個笑,把目光移向葉南容,麵對她眼裡的質問和傷痛,葉南容不禁啞然,心裡生出愧疚。

意識到自己的手還停在妻子鬢邊,更是皺起眉頭,這些日子,他竟在不知不覺中與妻子相處的越發融洽。

他吸了口氣把手放下,對楚若秋頷首致意,“表妹。”

楚若秋心頭冰冷,似笑非笑道:“表哥和表嫂感情真好。”

凝煙麵露羞赧,葉南容卻聽出了她話音裡強忍的顫抖,一時間,自疚無以複加。

凝煙提議道:“我們去那邊亭子裡坐坐吧。”

“不了。”楚若秋勉勵一笑,“我還要去白先生那裡學習,過來就是想謝謝表嫂的湯。”

凝煙朝葉南容看看,笑說:“你表哥關心你,特意叮囑我你身子弱,所以每日燉湯就多燉了你的。”

“原來是這樣。”楚若秋非但不覺歡喜,反而覺得她是在炫耀,炫耀他們現在是夫妻一體。

她含著質問看向葉南容,似乎問他是不是拋棄她了,繼而又像知道答案一般,化成恍惚。

葉南容既心疼她如此,又束手無策,卻不得不狠下心,“我與你表嫂都會待你好,照顧你。”

楚若秋指尖發涼,表哥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是真的喜歡了沈凝煙?喜歡那麼一個除了美貌一無是處的女人?

絕不可能,她不相信。

楚若秋控製著情緒,慢慢點頭,“我知道的,表哥能和表嫂恩愛,我也替表哥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