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愛兩個字讓葉南容眉頭擰的極緊,心裡下意識反駁楚若秋的話,他隻是當凝煙是妻子在相處。
楚若秋看出他眼裡的抗拒,漸漸冷靜下來,“那我就不打攪表哥表嫂了。”
她朝兩人欠身離開,轉過身的刹那,表情變得冰冷難看,表哥是君子,有自己的準則,他那麼做也是想讓自己儘早想明白。
她隻覺得心如火煎,要怎麼辦,表哥分明準備按部就班下去,怎麼才能逼他,難道真的要走上母親的路。
不可以!她一定能想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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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殿試這天,聖上會當朝擇出三甲,所有新科進士皇命特許,禦街誇官,而狀元郎更是由禮部、吏部官員親自牽馬,位於眾人之前,可謂風光至極。
長街上早早就擠滿了翹首張望的百姓,凝煙也同楚若秋,以及葉南容的兩個妹妹一同去了悅來樓,就等禦街誇官時好立刻就看到葉南容。
“來了來了,狀元郎來了!”
樓下人群中響起興奮的高喊聲,緊接就是響亮的鳴鑼聲,路兩邊被禁軍圍滿,儀仗,華蓋,奉皇榜的官員開道,整條長街頃刻間熱鬨至鼎沸。
“可看到三哥了?”
兩個姐兒探著身子張望,凝煙也緊張地攥著手絹,視線不敢放鬆的在隊伍中尋找。
“看見了!”葉窈欣喜喊出聲,手指著長街上道:“是探花郎!三哥中探花了!”
凝煙眼裡湧上強烈的歡喜,望著一身進士吉服,風度翩翩,溫潤俊朗的葉南容眼眶不自覺發燙。
葉南容似有所覺得抬眸,隔著繁鬨的人群,終於尋到了那道目光的來源。
凝煙被寶杏扯動衣袖,耳邊傳來她壓低卻興奮的聲音,“陸公子,狀元郎是陸公子!”
凝煙快速朝著最前頭騎在高頭白馬上的男子看去,熟悉的麵容映入眼簾,她眼睛睜圓,同樣高興道:“真的是他!”
葉南容的視線就這麼與她錯開,順著她看去,眼簾幾不可見的微微一沉,她也與旁人一樣,在看狀元郎麼。
隊伍漸漸走遠,人群有的散去,有的追著隊伍而走,凝煙對幾人道:“我們也該回去了。”
走出悅來樓,楚若秋在凝煙身旁不經意的問:“我方才聽你喚狀元郎陸公子,嫂嫂與他認得。”
她坐的位置離凝煙最近,恰好聽見了她與丫鬟的竊竊私語。
凝煙抿唇笑了一下,大大方方道:“陸公子與我都是江寧人氏,他又是鄉試的解元,我自然認得。”
“原來如此。”楚若秋笑著點頭,心裡卻總覺得兩人不是認識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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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南容高中探花,葉府上下都喜氣騰騰,葉老夫人更是倍感光耀,讓幾房的人一同用膳,熱鬨熱鬨。
除了葉忱在宮中來不及回府,其餘五房人大多到了,和樂融融吃著飯。
葉窈端起酒杯朝葉南容道賀:“恭喜三哥,賀喜三哥。”
葉南容看著這個最小的妹妹笑說:“賀喜可以,酒不準喝。”
葉窈撅了撅嘴,“我高興嘛,三哥可是咱們家第一個探花郎。”
說完扭身朝葉老夫人拉長著嗓音撒嬌:“祖母,我就喝一回。”
葉老夫人今日也是高興,“好好好,喝一回。”
葉窈得意地一揚眉,葉南容無奈搖搖頭,也沒再說什麼。
四夫人趙氏在這時候說:“可不是嘛,不過當年六爺連中兩元,要我說當個狀元都綽綽有餘,也不知先帝為何。”
“好了。”一直掛著笑的葉老夫人沉下嘴角,“吃飯吧。”
趙氏知趣的不再說,眼裡則閃過揶揄,上回她侄兒的事反被葉老夫人訓斥,今日她偏要揪著痛處提。
眾人岔開話題吃飯,凝煙則還在想著趙氏的話,原來當初小叔竟連中兩元!
而且照四夫人的說法,六叔的才情足以當狀元,卻因一些緣故而隻得二甲,想到今日的禦街誇官的場麵,她不由的想,若是六叔著了狀元吉服,騎在配紅綢金鞍的白馬上,該是怎樣的驚才絕豔,蘊藉風流。
轉過天,高懷瑾在悅來樓做東,邀了幾個同科的進士在悅來樓吃飯,自然也包括葉南容。
而凝煙因為慣吃的飴糖沒有了,也準備去買些,兩人便坐上馬車一同出了府。
葉南容看向身旁的妻子道:“飴湯鋪子附近有書齋,你買好東西可去那裡坐會兒,我晚些來接你。”
凝煙知道這樣的飯局一時半會兒結束不了,搖搖頭說:“夫君不必擔心我,我買好東西自己回去就是了。”
葉南容也怕凝煙一人等的太久,“也好,我將車夫留給你。”
“嗯。”
車夫先先把馬車駕去了悅來樓,之後又將凝煙帶到了飴湯鋪子,鋪子裡不僅賣各種飴糖、龍須糖,還有現煮的甜湯。
熱鍋上熬著糖漿糖水,甜為充斥在小小的鋪子裡,凝煙本想買了糖就離開,可聞著甜甜的味道,就忍不住抿唇不舍得走了。
寶荔見她這樣,笑著說:“夫人,不如我們吃碗甜湯再走。”
她的提議正合了凝煙的心思,輕一點頭,“時候也早,那就吃一些吧。”
寶荔見自家夫人滿眼都在那香噴噴的糖水上,哪裡還顧得上看天色,沒忍住又是一笑,對著熬糖的店主說:“店家,要兩碗杏仁甜湯。”
店家笑嗬嗬道:“好嘞,二位裡頭坐。”
兩人走進店裡,靠角落的桌子上坐著一個男人,等到兩人坐下,那男人竟站起身朝她們走了過去。
“方才聽聲音,還有些不確信。”
隨著激動含笑的聲音落入耳中,男人已經走到了凝煙身側,忽然有人靠近,她下意識側身拉開距離,而後抬起視線。
那人聲音裡的笑意更濃,“沒想到真的是你。”
凝煙呆了片刻,眼裡頓時溢滿歡喜,不可置信道:“陸二哥哥!你怎麼在這裡?”
陸雲霽嘴角的弧度上揚,“來喝糖水。”
見到故人,凝煙發自內心的開心,“你快坐。”
陸雲霽掀了衣袍坐下,如兄長一般關心的看著她,“你近來可好?”
“一切都好。”凝煙笑著說。
陸雲霽癡看著她嫣然的笑臉,眼裡劃過淺淺的落寞,啟唇寵溺道:“那就好。”
“倒是我還沒來得及恭喜陸二哥哥高中狀元。”
“你知道了?”
“京城中還有誰不知道陸二哥哥,蟾宮折桂,禦街誇官。”凝煙回憶起放榜那日,眼眸輕輕轉動,笑得明媚,“風光極了!”
陸雲霽被她灼灼的目光,看得竟有些不好意思,“你不要打趣我。”
“哪裡是打趣。”
麵對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凝煙早已當他是兄長一般的存在,相處起來自然熟絡。
與此同時,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飴湯鋪子前經過,葉忱坐在馬車內,透過車軒看著那張豔若新桃的臉龐。
倒是一點沒有麵對葉家眾人,麵對他時的謹言慎行。
葉忱放下車軒,“你說,陸雲霽曾向沈凝煙提過親。”
“方才探子來傳話,陸承淮已經在通過番商暗查市舶司。”坐在一旁的楊秉屹正稟報著事宜,忽聽葉忱這麼問,硬生生頓了片刻才道:“是。”
陸雲霽是鄉試解元,會試排名也在前列,大人早就已經派人去查過底細,也知道陸沈兩家的事,隻是沒有過問究竟,怎麼現在又提起……
楊秉屹目光動了動,回話說:“三少夫人幼時隨沈老夫人住在鄉下,認識了一個村子裡的陸雲霽,陸雲霽中解元後就向曾向沈老夫人表露,求娶三少夫人的心意,沈老夫人也中意陸雲霽,是三少夫人的繼母,想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陸雲霽,所以在知道後,就用三少夫人與葉家的婚約為由阻止了。”
那時葉家和沈家的事早就沒人在意,楊秉屹猜測,沈夫人根本就是故意而為,“隻怕那沈夫人自己也沒想到,她本來隻是想壓著先夫人所生的孩子,結果一語成讖,葉家真的重提了婚事。”
“嗬。”
葉忱喉間碾過微涼的笑意。
“陸雲霽已經在這飴湯鋪子守了好幾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還有一事。”楊秉毅說著停了一下。
大人有過交代,除非事關生死,關於楚若秋的事一概無須稟報,隻是這事不僅關於楚若秋……
“楚若秋這幾日一直讓身邊丫鬟去打聽三少夫人與陸雲霽之前的關係,大抵是想借此來做文章。”
但憑楚若秋一個深閨女眷,想查這些並不容易,若照大人早前的態度,她更彆指望能查到,隻是現在……他實在參不出大人的心思。
楊秉毅思忖著,暗暗去看葉忱的神色。
卻見他已經拿從桌上起本書翻看,仿佛剛才的談話沒有發生過一般。
“市舶司的事你傳話下去不用管,讓他們查。”
“是”楊秉屹時趣的打住話頭,複雜的心略微落回了肚子,但願大人如之前。
楊秉屹心中還沒感念完,就聽葉忱開口,“既然楚若秋那麼想知道,讓她知道就是了。”
楊秉屹目光一詫,旋即把頭垂低幾分,“屬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