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晉擎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誰也不見,米飯未進過一粒,茶水早就擱在桌上,就看這位一想事情就極為專注,到了廢寢忘食地步的主能不能感覺到渴了。
諶文憂心忡忡,幾次想衝進去看看,卻被兄長攔了下來。
諶武不是很急:“你這是年歲越長越沉不住氣了,世子陷入冥想,哪回時間短過,最長的那回足足在房間裡關了三天兩夜,晉侯也沒見說什麼,還叫我們隻管收好,不要進去打攪。”
他們家世子,文武通達,涉獵廣泛,乃曠世奇才,行事異於常人,才能愈發顯出世子的不凡,他們隻管跟隨就是。
終於,當日夜幕拉下,新月如鉤,高掛枝頭。
晉擎打開房門,月光灑落下來,一身的清輝。
兄弟倆滿眼崇敬地立在門口,靜候主子指示。
“收拾一下,明早同老夫人告彆。”
兄弟倆一愣,隨即喜道:“我們這是要回江中了?”
晉擎淡然一笑:“江南多水鄉,人傑地靈,總要四處走一走,這一趟才不算白來。”
兄弟倆互看一眼,心裡了然,世子這是放棄桑家,不打算做無用功了。
就說了,那桑九娘子雖然有著世間少有的美色,可他們世子是要建不世功勳的頂頂人物,又豈會如凡人那般被美色迷惑。
晉擎要麼不做決定,做了,就不會再改。
次日一早,他帶上禮品,再次來到瑞福堂。
桑柔被董氏攆著過來,做個孝順的孫女,以期老太太給她尋一門如意姻緣。
桑柔半是玩笑,說董氏就會做表麵功夫。
董氏也有她的理:“表麵功夫都不願意做,誰又看得到你的真心。”
桑柔一聽,竟然有幾分道理,也就不再說什麼,被迫起個大早,陪老太太禮佛,做早課,再用早食。
卻不想,剛用過早食,人還來不及離開,晉擎就來了。
桑柔已經避不開,隻能不聲不響地坐在老太太身側,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誰料,晉擎跨過門檻,進到屋裡,第一眼便掃到了那個垂首低眉,看似乖順,實在心思大到沒邊的小娘子。
問候過老夫人,晉擎也沒遲疑,朝著小娘子喚了聲表妹。
這一聲,沒把表妹喚得抬頭,倒是把老夫人驚到了,老夫人視線一轉,看向身旁的孫女。
桑柔被一道道複雜不明的目光盯著,裝不下去了,隻能不緊不慢地抬起了頭,回了聲表哥。
這一聲,喚得不情不願。
屋裡沒一個傻子,反倒精明得很。
晉擎卻似無事,還能朝桑柔笑一下,便如雪霽天光,眸中溢彩,整間屋子都好似亮堂了起來。
上輩子,他有對她這樣笑過嗎?
有嗎?沒有吧。
大抵是太少,少得可以忽略不計了。
桑柔垂下了纖長的眼睫,將所有的心事全部遮掩下去,不讓人窺見半分。
老夫人適時出聲,打破這難以言喻的氛圍:“難為世子了,一早就來看望我這老婆子。”
晉擎手稍稍一抬,諶武將禮物奉上。
“晚輩在貴府逗留多日,承蒙諸位照顧,感念萬分,今日備上薄禮,特向老夫人問彆。”
一聽晉擎要走,老夫人詫異的同時,也微微鬆了口氣。
即是來禮彆,老夫人也不好不收,隻是麵上仍要客套一句:“世子有心了,若無彆事,多住幾日也無妨。”
晉擎笑笑:“謝老夫人體恤,往後還有機會。”
這話,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老夫人不好接,也隻能笑笑。
老夫人正要把老大或者老二叫一個過來送送世子,以全這最後的禮數,晉擎卻溫聲回拒:“不勞煩兩位長輩,就由九小姐送我一程便可。”
聞言,桑柔沒能忍住,抬眸看向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