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燒魚?
虞妗妗鼻尖嗅嗅,果然聞到淡淡鹹香,一張小臉肉眼可見沒那麼臭了。
祝檀湘看在眼裡,心想‘真好哄’,他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養‘貓’順毛的技巧。
很會察言觀色的圓滑青年四下觀望,立即察覺到嬌橫的貓主子很不滿意這個橫幅,這倒是他疏忽了,隻考慮橫幅的引流效果,忽略了貓這種生物喜靜、不喜被圍觀的天性。
“橫幅明天撤了吧,好像沒什麼用處。”他善解人意道。
兩人說話間,虞妗妗的舊手機響了,來電人是久違的付清好。
距離破劫結束已過去三天。
這期間對方都沒露麵,隻在昨天寄來一個快遞,送來的就是那條感謝橫幅。
付清好說,事後她還沒來得及聯係家人,警察先給家裡打了電話;
她說完前些天的遭遇後,家裡人都嚇得不輕,差點從老家趕來學校看她。
得知女兒能渡過劫難,都依仗虞妗妗,付家人商量後非要做個感謝橫幅表達感激。
接通電話,付清好那頭說:“妗妗我和你講,事情都查清楚了,那個金戒指根本就不是我室友長輩的東西,真讓你說準了,是她撿的!”
原來回學校後,付清好第一時間就找了小A對峙,問她戒指哪兒來的。
小A開始還嘴硬不承認,可那一臉心虛的表情早就出賣了她:
‘你瘋了吧付清好?有什麼證據證明戒指不是我的東西,我要告訴輔導員你汙蔑我!’
付清好氣得胸悶,冷笑說:‘行啊你去告!’
反正她現在在警方和學校眼裡還是個嫌疑犯,陰曹地府也走過一回,她還怕把事情鬨大嗎?
當個屁孫子,她就要發瘋!
她當即給家裡打電話告狀,又跑到警局報案,言辭鑿鑿說徐勝開車撞她這事兒,也有室友A的緣故,並上交金戒指。
儘管警察局覺得她在胡攪蠻纏、轉移視線,但付清好本人眼不眨心不跳,語氣鏗鏘有力;
她說得全是真話,有什麼好心虛的!
警方沒辦法,隻能按照流程傳喚她的室友A問話。
室友小A本就心虛,聽到自己被指認卷入一宗謀殺案,又被警察嚴肅詢問金戒指的來源,哪裡還撐得住。
沒問幾句就哭哭啼啼交代了戒指的事,同時大喊付清好冤枉自己,說自己和殺人犯沒有關係。
據小A交代,三個多月前——也就是放假前夕,她和朋友在某商場聚會,晚餐結束後已接近十點。
趕回校前她去了趟商場廁所,在洗手池淨手時,無意間發現廁所牆角掉了個金戒指。
廁所裡外除了她再沒一個人,喝了點酒的小A心跳加速,起了貪婪之心,鬼使神差地把地上的戒指撿起來塞進了包裡。
回到宿舍她搜索了戒指內部的商標紋路,發現是個老牌金店,這說明戒指是真金的。
撿財同時,酒醒後的小A又陷入後悔。
金戒指這麼貴,萬一失主報警了,或者廁所裡麵有監控拍到她,她不就成小偷了麼?
可讓她放回去,她又舍不得,還怕過去再被監控拍到。
這麼被焦灼情緒折磨了幾天,也沒有警察找上門,小A漸漸放下心來;
也就在這時,付清好終於忍不住提出了還錢。
小A惱羞成怒,認為付清好是故意在宿舍羞辱自己,身上的錢確實都被她吃喝玩樂花光了,她沒錢還,說實話她也不太想還。
她腦袋裡靈機一動,想到了自己前兩天撿的金戒指,編了個‘長輩之物’的由頭把它抵給了付清好。
在小A看來,自己又把這燙手山芋丟了出去,又不用還錢,一舉兩得。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付清好是怎麼知道金戒指不是自己的?
竟然還直接報警!
警方聽完都有些無語,他們本以為是付清好在無理取鬨,沒想到她這室友真有問題。
於是小A在警察局接受完批評教育,回到學校又被輔導員喊去談話:
‘小A啊,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呢?還好失主沒有去警局報警,不然這很可能會在你檔案上留下汙點!回去之後你給清好寫封道歉信吧,這個月儘快把錢還上,老師也是為你著想……’
語氣頓了頓,輔導員才說:‘清好那邊的意思是,沒有道歉信並且不在規定時間還錢的話,她就要再去警局備案,還要把這件事發到網絡上。’
至此,小A自覺沒法再在宿舍待下去了,隔天就搬了出去,並於今天上午將全部錢款轉給了付清好,還多轉了五百。
付清好在電話那頭揚眉吐氣:“我現在是想明白了,人善被人欺!我以後的精神狀況就是誰讓我不高興,我就創死誰!任誰來勸都沒用,反正我馬上畢業了。”
“隻可惜除了讓小A道歉,沒再有彆的懲罰了,真讓人不爽…”
拾金昧下隻要事後歸還,就不涉及違法,充其量算小A品行不佳。
她沒有直接害人,付清好也沒真的死掉,拿她沒辦法。
虞妗妗聽著她中氣十足的叫嚷,緩緩說道: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你所遭遇的無妄之災,皆因她而起,這便是她犯下的因果,現在看不出什麼,日後必會反噬到她身上。”
小A命中‘妻財子祿壽’中的任意一項,估計會受影響,變得不順。
“還有,警察那邊調了商場監控,在小A撿戒指的那天發現了失主的蹤跡,是個三十多歲的女青年,是洪溪地產老板的秘書。”付清好沒再糾結小A,繼續說:
“警察大哥們還調查到了曾經約見過徐勝的中年男子的身份,對方也是洪溪地產的員工,就連徐勝工作的貨車隊也是洪溪地產名下的……”
“而洪溪地產老板的兒子,半年前在城郊公路違法飆車,摔下山崖,當場死亡。我在網上沒查到這個新聞和相關照片,但我搜到了洪溪地產,某度上貼著的老板照片,和那個惡鬼長得很像。”
絮絮叨叨說到這兒,付清好有些沉默。
她和虞妗妗心裡都清楚,罪魁禍首就是洪溪地產老板一家子!
也就是說這家當兒子的飆車橫死,家裡人心疼兒子早逝,要霍霍個可憐姑娘讓其下去陪兒子。
這夫妻頗為費心,打聽到一般的‘冥婚’效力不高,不願意的一方到了地府可以伸冤;
為了杜絕這種情況,他們花了大價錢請懂行的玄師幫忙,使用了較為繁瑣、古老的‘祭婚’。
首先取求娶人的貼身之物或身體發膚,作為婚契的引子,越是聯係緊密的物品效果更好,骨灰最佳。
再準備三媒六聘,與契引、雞鴨、乳羊等家畜,一起送到被求娶人的靈堂,若東西安安穩穩在靈堂裡放了一夜,說明被娶方同意了這門陰親,皆大歡喜。
兩家禮成。
再把送來的家畜殺掉,兩家親戚擺幾桌酒宴,就可以將一對新人的骸骨合葬。
如若送來的聘禮被打翻、隨聘的家畜在靈堂橫死,則說明被求娶方不樂意,這樁陰親就成不了。
但總有些心思歹毒的小人,明知道人家不願意,非要強求,便去鑽‘祭婚’的空子,給彆人下套。
他們會用符包、紅包錢財等物作為聘禮,把契引藏在包裹裡,丟在路邊,引過往的行人把東西撿走。
隻要行人將符包等物帶在身上,或花了紅包裡的錢,就算是接受了求娶,稀裡糊塗就給綁上了契約。
若對撿走物品的人不滿意,這家還可以多準備幾個紅包物品,廣撒網,在各個街上放置東西,從撿走的這些人裡挑選最心儀的對象,再想方設法把人家害死。
死去的可憐人稀裡糊塗就被按頭結了陰親,在地府當鬼都不得安寧。
洪溪地產老板一家就是這麼做的。
金戒指就是引人上鉤的誘餌,這座城市的角落不知還放了多少枚。
本該被室友小A承接的陷阱,被當成債務轉給了付清好。
那家的男鬼本就瞧不上小A,自然樂意換個更‘心善’的媳婦兒,‘名正言順’纏住了她。
“依我推算,你過年時沒把戒指帶回家,那小鬼和你距離太遠了不好下手。”虞妗妗慢吞吞說道:“之所以你回了老家總被入夢,確實和村子裡剛死了人有一點關聯,那小鬼趁著正值回魂期村裡陰氣重,自然能成功作祟。”
而付清好離開村子回到自己家,周圍磁場恢複正常,那小鬼借不了勢,也就鞭長莫及了。
直至她重回學校,日夜和櫃子裡的金戒指近距離接觸,情況才惡化得如此快。
選好了‘媳婦’,接下來就可以挑選吉日。
洪溪地產的老板有錢有勢,自然不需要親自動手,他們隻需要讓心腹找個合適人選,在選好的吉日把人弄死。
走投無路一身債務的底層員工徐勝,就這麼被上頭的人選中,錢沒拿到多少,自己反被滅口。
所有一切,都和付清好老家死去的年輕人毫無瓜葛。
純粹是鄉下騙子為騙錢財,拉了人家死人胡謅。
估計經曆了這些,付清好在有生之年都不會再借出一毛錢了。
聽完付清好的講述,虞妗妗有些新奇:
“華國警方不是不相信鬼神之說麼,怎麼會聽信你說的話,調查到這個集團老總身上?”
“我也奇怪呢。”付清好:“前天開始接見我的人就換了一撥,是幾個沒穿製服的便衣,其中有個姐姐氣質賊好!”
“他們又從頭到尾問了我一遍情況,今天早上把我喊到警察局,告訴了我這些信息。還說徐勝的死他們已經調查清楚了,確實和我無關,讓我之後都不必再擔心,該抓的人他們會儘快抓,還讓我自己多加注意安全……”
仔細回想時,她又想到了很重要的一點,忙道:
“對了妗妗,這波人提了你兩三次,問我是否清楚你的情況,你放心我什麼都沒和他們講。”
虞妗妗瞳色一暗,覺出些不對勁。
什麼人該抓?
自然是洪溪集團背後的老板,以及幫助他以術式害人的玄師。
其中涉及到玄學術數可並不容易。
或許這批二次審問虞妗妗的人,並非普通的人類警察。
“我這邊不用擔心。”虞妗妗帶著些不易察覺的矜驕。
她雖魂魄重傷,但也不是好拿捏的。
“倒是你,那些警察說得對,這集團老板保不準已經知道他兒子魂飛魄散了,他能為了兒子喪心病狂濫用術式、買凶殺人,就說明不是個好東西,你要小心他再對你打擊報複。”
在C大校內濫用術式或買凶殺人不太現實。
學校畢竟年輕人多陽氣重,且人多眼雜不好下手,可出了校園就保不準了。
思索片刻虞妗妗道:“我這兩天再給你畫幾道清神保命的符,讓他給你送去,再遇到事情就打我電話。”
正在收攤的祝檀湘被拍了一爪子,扭頭應道:“行,我下班給她送去。”
虞妗妗想:
祝檀湘這邊也該給他弄點保命之物,畢竟這下屬隨叫隨到,辦事還麻利,十分好用。
偏生是個脆弱人類,還膽小怕鬼。
要是有不長眼的家夥報複到自己身上,正好能讓她活動活動筋骨……
她尤在思量,聽到這話的付清好感動地哇哇亂叫,“妗妗,祝哥,你倆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虞妗妗:……
“對了妗妗,可能又有件事要麻煩你。”付清好咳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不是我的事情,是我一個學妹好像也出了問題。”
她語氣帶著深意:“她有錢,是個小富婆。”
樹蔭下乘涼的虞妗妗站直身體,眨眨貓眼:“你說。”
付清好深沉說道:“是這樣,我覺得她應該也是撞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