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擠的熱實在太多了,她本來在邊沿,甚至被擠到了女眷的末尾處,好似在爭什麼一般,她蹙著眉頭往空的地方站。
隻聽見前頭安靜下來,而後眾人跪了下去,原來是宮內的太監前來宣旨,是加封的旨意,喻凜官位又升上去了,年紀輕輕高居二品,任大都督,其家眷也沾了光,喻老太太的誥命跟著往前抬了,崔氏也得了封賞,除此之外,黃金珠寶賞賜無數。
宣旨大太監尖細的聲音一落下,喻家的人紛紛謝恩,遞交了聖旨,宮裡的人離開了。
而後,聲音越來越大,擠上去的人好多,方幼眠順著眾星捧月的中心看去,隻見到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他富含磁性的嗓音在一乾喧囂當中異常出眾,輕易叫人得以分辨。
喻凜沙場得勝歸來,周身氣場強大,窺見的側臉,生得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不愧是瀛京公子,比畫像上的樣子,還要好看。
喻凜向老太太和崔氏等一乾祖輩請了安,自責不孝,這麼多年不能回來跟前孝敬,又令家人擔心不已。
老太太寬慰了他,眾位親長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好一會才從門口往回走。
雯歌湊到方幼眠的身邊,“姑娘,您怎麼不上前去?該和大人打個照麵的,好歹叫他知道您。”
前麵沒有她的位置,何況,她不喜歡湊熱鬨,這個關頭招眼不好,她隻默默跟在後麵走著。
到了正廳安座,吃了一盞茶,喻凜才覺得鬆泛了許多,一路趕回的疲憊微微被驅散,他掃過家裡眾人,多是一些熟悉的麵孔,個個臉上堆著笑,即便是多年未見,依舊能在臉上找到一些熟悉的影子。
視線快要收回之時,目光落到一乾女眷的末尾處。
對比喻初的嘰嘰喳喳,那名少女在人後垂首默言,顯得十分安靜。
藕春綠色的衣裙清淺,在鉚足勁頭收拾打扮的女眷顯得小巧雅致,鬢邊的海棠步搖微微搖曳,曦光從瓦簷透散,籠罩著她小巧的耳廓。
他覺得無比陌生,想不起來是家中的誰了,埋著小臉看不清樣貌,站在那一處,或許是家中小妹過來玩的手帕交罷。
喻凜挪開了目光,“......”
許久不見,家中親長總有問不完的話,喻凜簡言答過。
好一會,老太太發話,總算是沒有人刨根問底追著問東問西。
本以為就要去拜見內堂養傷的父親,誰知道祖母忽而說起他的婚事。
“你在外為國效力幾年,年歲已過弱冠,隻怕你的婚事耽誤,在三年前的時候,祖母擅自做主,為你尋了一門好親事。”
說什麼耽誤,喻凜的身份樣貌,多少人求著要嫁,不過是怕他在外征戰,若生出不測,大房清淨。
真要是那樣出了意外,可就不好議親事了,誰家的寶貝姑娘願意嫁進來守活寡,就為了在喻家族譜上有個名字,到底不光彩,又苦了人家。
“幼眠,你過來。”
而後,喻凜看見方才見的少女從末尾處走過來至於他的麵前。
她照舊是低垂著臉蛋,因為距離很近,他將她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瓷白的小臉,濃密的睫羽,嫣紅的唇。
他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眾人留心著場麵,一時之間紛紛寂靜下來,都想看看喻凜對這位變相守了三年活寡的妻子的態度,尤其是祝家過來的人。
方幼眠朝他盈盈福了一禮,喊道,“夫君。”
隨後就再也沒有旁的話了。
少女嬌怯綿軟略顯生澀的稱呼鑽進耳朵裡,喻凜的眉頭徹底皺起沉住了,指骨微微彎曲,指尖微頓。
“......”
這不是家中小妹過來玩耍的手帕交,而是...
他的..妻子?
俊朗清冷的臉上反應過於明顯,眾人看方幼眠的目光瞬間複雜精彩起來。
她本人倒是不在意的,安安靜靜站著由人打量,沒什麼反應,好似幽幽盛開的梔子花。
見狀,崔氏便知道自家的兒子不喜歡方氏。
老太太拉她過來跟前坐下,親親熱熱摩挲著她的手背,接著跟得知消息後沉默不語的喻凜道,“幼眠家的祖上原是蜀地那邊的,跟咱們家有些淵源,這樁親事...原本早就定下了,也算是你們有緣分。”
“她是個乖巧文靜的好孩子,你不在的這些年,耐心打理家中上下,照拂老幼,你如今回來了也好,好生與她過日子。”
說來可笑,成婚這些年,至今陌生的,才見第一麵。
喻凜心中震驚之餘,隻覺得荒唐兒戲。
雖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到底該叫他知道。
方氏在祖母旁邊靜坐,除卻那一聲夫君之外,再沒有一句話,文靜當中透出不符合年歲的呆板,木訥,沉悶。
他跟她亦沒有話說。
“.....”
崔氏有些失望,還以為老太太會當場講明,撂了方氏的臉子,也好叫眾人知道,方便她之後給喻凜另外尋一門親事。
“這事本來早該與你說了,隻是你遠在戰場為國效力,怕分了心神影響了戰績,故而沒與你講明。”
方幼眠默聽著,原來,這場婚事喻凜並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