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公之禮。(2 / 2)

玉露凝棠 一枝嫩柳 3927 字 2個月前

不過一道走了幾步,他並沒有說話,看著不像是有什麼吩咐,就真的是等她追上來。

這一次並行,男人的步子放小步調放慢了很多,方幼眠加快腳步,跟得沒有昨日那般困難了。

方氏就在他的身側,始終落他小半步,兩人之間並沒有真的並行。

這個間隔就像是她給人的感覺,十分的守規矩,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她不會越過無形的邊界。

思及此,又想到今天的事,喻凜張口說了一句,“往日裡家裡用膳,你一直寅時便起?這樣忙碌?”

方幼眠微頓,不知道他問這句話的用意,“......”

她略一思忖,不好回什麼話,乾脆輕輕頷首,以作回答。

喻凜本以為他起了一句頭之後,方氏會將事情的原委告知他,今日他替她出頭的意頭已經足夠明顯了,真要是裝著心思的人,也該知道順著他給的“杆子”往上爬一爬。

雖說祖母叫她管家,可這些操勞來去的瑣事,都是下人們該做的事,她卻事事親力親為,當中必有內情,若說是方氏因為自身家世不好,想要借此討好家裡的眾位親長,卻也不太像,畢竟都是些體力活,吃力不討好,誰會因為這點迎合而高看她?

難不成....是因為母親的緣故?

可她沒有,點頭之後什麼都不說,叫喻凜不明。

他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靜等了一會,她照舊沉默,活像是個美麗的小啞巴。

喻凜也不問了,徑直道,“日後你不要再做這些事情。”

此話一出口,她的反應可算是有了,還大了一些,微微歪著腦袋看他,澄明晶亮的眸子漾著不解,好似會說話,無形在問他為什麼?

方氏曆來喜歡低頭,還從未這樣看過他,想到今日她站在六棱台階上偷偷的窺視,喻凜清咳一聲。

“你貴為少夫人,是家裡的主子,那些瑣事不應該你去做,家裡雇用丫鬟婆子,不是養著吃乾飯的。”

方幼眠明白了,她回正了腦袋,步調又放慢了一些,沒說答應不答應,喻凜正要問她聽清沒,下一息,她張口,有些為難,“可婆母那邊....”

實在不是她想當著喻凜的麵說崔氏的不好。

他叫她不做家裡的活,她自然是一百個樂意,本來就不想這樣操勞,方家受喻家的恩惠,她侍奉長輩掌管中饋是應當的,可崔氏總不滿,就想把她當個下人。

崔氏的目的,方幼眠很清楚,無非就是想告知她,讓她時時刻刻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彆以為她嫁進喻家是享清福的,侍奉長輩就是她該做的事,也彆以為她掌著對牌和管家的鑰匙,就是喻家養尊處優的女主人了。

這些話,崔氏耳提麵命說過很多遍,這些話聽得方幼眠耳朵都快要起繭子,剛開始她也會難過委屈,甚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躲在被子裡哭,積年累月下來,心境平穩了,也看開了。

不過是輕飄飄幾句而已,費的是崔氏的口舌,真傷心難過,苦的是自己的身子,真被人知道了,多是看笑話,誰會心疼你啊。

既然沒有人撐腰,她隻能聽話去做,誰叫她家裡受製於人。

偶爾有看不下去的庶出長輩到家裡看到她這樣操勞,忍不住以玩笑的口吻說了一兩句,卻被崔氏以調教的口吻給堵了回去,又說她小門戶出身,身上擔著管家大任,自然要多學學,這掌家可不是隻管對牌錢糧的事,富從簡中來,還把她第一次整理禮品就遭賊的事情往外說。

後來,也沒有長輩會替方幼眠說話了。

嫡出的長輩巴不得她喊苦喊累,最好哭到老太太的麵前,說她管不了家了,對牌鑰匙也能落到旁邊去,至於庶出的親長,倚靠著方家嫡出,根本不敢開罪。

今日喻凜忽而這樣說,實在叫她受寵若驚。

可崔氏那關沒有辦法揭過,到底要提,她想了想補了一句,“並非是我向夫君道婆母的口舌,隻是婆母囑托過,我驟然脫手,恐怕不好交代。”尤其,過幾日家裡要辦宴會,帖子都遞出去了。

果然是母親叫方氏去做這些瑣事,想想也是,他還有什麼可懷疑的,他是喻家長房的人,她嫁進來,是他的妻子,手裡捏著管家的對牌,要不是有母親點頭,剩下的幾房也不敢把她當下人使喚。

看她小臉左右為難,語氣忐忑不安,話也不管怎麼敢說,開了口少不了字斟句酌。

到底是沒多大的年歲,跟小妹一般的。

喻凜磁沉的聲音下意識便放柔了一些,安慰道,“你無需擔心,母親那邊我自會去說。”

這樣就好了!喻凜和崔氏交涉,她省下不少事,不用跟崔氏正麵交涉就不用聽那一籮筐的埋汰話,重要的是,也能有更多的空忙她自己的事了。

在這個世道,女子本就不受重視,手頭上沒錢的女子更是難過,將來她要脫離喻家,手頭上還是要多有些銀錢捏著為好。

有錢才能辦事,好歹租個鋪麵,也能有點營生,待弟弟高中,要走些門路,也能活絡一二了。

方幼眠沒有拒絕喻凜的好意,心裡鬆快了,她仰著一張漂亮的精致玉麵,朝他抿唇微笑,啟唇時嗓音輕而軟和,

“多謝夫君,”好似羽毛拂過耳側,因為過輕而有些癢。

他聽了,指腹不自覺摩挲了一下,而後淡應。

“...嗯。”

喻凜眼瞼斂下,旁邊少女的笑臉還印在腦中。

他留意到,方氏笑起來時,巴掌大的臉頰會顯出一個小小的梨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