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寧兒!”霍氏見女兒望著高台之上出身,神色很是震驚,她不明所以地叫醒虞寧,關心道:“寧兒你是怎麼了,可有哪裡不舒服?”
“沒,沒……”虞寧猛地收回視線,低頭盯著桌案上的珍饈佳肴,極力讓自己的神情平靜下來。
但是沒有用,她心跳如鼓,仔細看去,指尖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她暗自深呼吸,拿起筷子夾菜,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裡送,但卻如同嚼臘,感受不到任何美味。
這幅樣子可是嚇壞了霍氏,見虞寧被嗆到,她連忙端起杯盞送過去,“怎麼心不在焉的,慢點喝慢點喝,彆又被嗆到了。”
“娘,我剛剛喝了點酒,好像有些有頭暈,想出去吹吹風,現在可以離席嗎?”
“可以,你悄悄地去,在後麵假山亭子裡逛逛,等宴上差不多了娘就去找你。”霍氏指了一個心腹婢女跟在虞寧身邊,在虞寧將要起身離開時,又小聲叮囑道:“寧兒彆走遠了,一會娘帶你去看一眼那探花郎。”
虞寧根本沒聽清霍氏說了什麼,隻是囫圇點了點頭,然後就拎著裙擺快步走出這裡。
炎炎夏日,就連拂過的風都是燥熱的,虞寧站坐在湖邊亭裡,怔怔地望著湖麵,一言不發許久。
跟在身後伺候的丫鬟一頭霧水,不知道三娘子這是怎麼了,隻得小心翼翼在身側看著,不敢打攪虞寧神遊天外。
“是他,真的是他……”虞寧低聲呢喃,嘴裡叨咕著什麼。
後麵的丫鬟沒聽清三娘子在說什麼,小聲問了一句,虞寧對小丫鬟擺擺手,說不用管她自言自語。
虞寧自是震驚不已,久久不能平靜,她清晰看見了高台之上,大鄴皇帝那張臉。
他長得……竟然與景拓如出一轍,就連氣質都像極。
虞寧是喜歡極了那張俊美若天人的麵容,所以對之記憶深刻,到底是同床共枕過的人,她怎麼可能忘記景拓的模樣。
聯想到五年前的種種,虞寧一身冷汗,她幾乎沒有什麼僥幸的想法,已經認定了,方才見到的大鄴天子,就是當年那個被她強迫成婚圓房的前夫。
彼時邊境戰亂,大鄴天子禦駕親征,而虞寧見到景拓的時候,就是邊境開戰之前,也就是禦駕抵達邊境之時,算起來時間剛好對得上。
而且,天子之名世人皆知,大鄴皇室姓沈,天子年號景和,名拓。
沈拓,景拓……
種種巧合組合在一起,虞寧不能騙自己這是巧合而已,真的是他,若當初她知道這男人是天子,給她幾百個膽子她也不會乾那些事的……
虞寧絕望地捂住臉,腦袋一下下磕在亭子的欄杆上,給後麵丫鬟嚇得趕緊過來阻攔。
“三娘子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裡不適?您如有不舒服的,可要說出來啊!”
虞寧搖頭,欲哭無淚,“沒事,我好得很,好得很……”
好的要死了。
她在心裡回想著當年沈拓對她說過的話,他說要將她挫骨揚灰,千刀萬剮來著,虞寧當時還嘲笑他不自量力呢,現在可是明白了,上趕著往閻王殿裡跳的人原來是自己啊!
怎麼辦,怎麼辦!
她是不是命不久矣,馬上就要被千刀萬剮了?
她是不是連累到小寶,連累到永寧侯府上下幾百口遭殃?
虞寧在湖邊坐了半個時辰,終於冷靜些許。
也許事情還沒有那麼遭,宴上人那麼多,沈拓應該並沒有看見她,今日出了宮,她尋個借口帶著小寶離開京都,此生便不會與沈拓相見,此劫便能平安度過了。
“寧兒,等了好久了吧,娘來晚了。”霍氏帶著幾個丫鬟走過,拉著虞寧的手往亭子外麵走。
“娘已經安排好了,那探花郎名叫寧雲章,師承周太傅門下,娘與周家夫人商量好了,一會就在飛燕殿外遠遠看一眼,若是彼此中意了,往後再慢慢相處。”
虞寧現在已經沒了相看的心思,但母親都安排好了,她隻能先把相看的事應付過去了。
穿過幾重回廊宮闕,母女倆到了飛燕殿外的遊廊裡。
霍氏沒有發現女兒異樣,垂眸逡巡著周太傅夫人和探花郎寧雲章的身影。
“寧兒,在那裡,你快看。”
虞寧順著霍氏指的方向看過去。
不遠處的殿宇簷下站著一男一女,想必就是寧雲章和周家夫人了,那寧雲章看上去二十出頭的年紀,長相確實如霍氏所說,清俊雅正,氣質溫和。
人是不錯,可惜她無福消受了,虞寧歎息,正想跟霍氏說她暫時沒有婚嫁的想法。
“娘,其實我……”
霍氏率先開口,“話說這寧雲章雖是合適的人選,品行也好,但娘剛剛才知道,寧雲章兩個月後要外調雲州赴任了,我兒要是真的相中了他,往後豈不是也要跟去雲州。”
霍氏原本是不知道的,見麵之前與周家夫人見了一麵這才聽說了這事,調任的前不久剛下來的,這是誰也沒想到的事情。
“雲州……”虞寧將拒絕的話咽了下去,立馬來了精神頭,笑道:“娘,我看這探花郎不錯,很是合眼緣呢,再說雲州好像離京都不遠的。”
“也對也對,好兒郎難得,寧兒喜歡比什麼都重要,既然合眼緣,那就過去打聲招呼吧。”
“嗯。”
虞寧鬆了一口氣,跟著霍氏走上前。
去雲州好啊,正想著要用什麼理由出京呢,若是用尋常理由,霍氏應是舍不得她,還滿腹擔憂,但要是成婚了,隨夫君上任出京,此乃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