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師姐!”
“救不了的,天之一線被攻破,玉門已碎,再不走會死的!”
“可是桑師姐還在那裡!”
“窈窈,快走,妖王忽然出關,正在往這邊趕,定是來幫助魔主攻打仙界的!桑黛金丹破碎筋脈寸斷,彆管她了!”
“劍宗弟子聽令,進入須彌芥子舟,離開空桑境!”
青灰蒼穹,萬山寂寥,風饕雪虐,細密的雪落下,融入連綿的血水中,飄在桑黛的身上。
溫熱的液體從她的身體中淌出,無法抑製的疼痛席卷全身的經脈,刺鼻的血腥味在鼻翼纏繞,她渾身都疼,一向愛乾淨的人卻倒在滿地的血水中,模糊的視線裡隻能看到熟悉的身影漸漸離她遠去。
她的師妹要來救她,敬重的爹娘卻將小師妹抱在懷裡,半哄半強硬地帶她離開。
桑黛聽到痛苦的尖叫聲、絕望的嘶吼聲、以及魔獸們撕咬的聲音,卻都不如方才聽到的那幾句話來的清晰。
“救不了的。”
“彆管她了。”
大雪落在她身上,順著傷口化進心間,疼到難以呼吸。
她喘著氣,艱難看向遠處。
偌大的芥子舟停在那裡,弟子們一個接著一個離開戰場,斷後的是一男一女,那是她的爹娘。
“阿爹……阿娘……”
可他們從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
桑黛的五感漸漸混沌,朦朧的視線中瞧見十幾艘芥子舟一個接著一個離開。
或許這座戰場上還有活著的人,比如她。
但過不了多久,就什麼都沒了。
她用儘力氣,艱難翻過身體平躺著,手邊的本命劍碎裂,她連手都抬不起來。
漫天的大雪飄飄揚揚落在她的臉上,空桑境鮮少下雪,今日竟罕見下了場大雪。
她隻見過兩次雪。
桑黛的烏發淩亂,束發的玉簪不知道扔到了哪裡,一身白衣早已染成紅色。
在這場與魔界的戰爭中,她不眠不休戰了十七天,直至金丹半碎,本命劍斷裂。
當一個劍修的劍斷了,她也不是一柄利劍了。
臨死前,竟然見了一場大雪。
桑黛察覺到遠處的魔獸朝她奔來,一個化神大圓滿境界的修士,即使金丹碎裂,血肉也是極為大補的,魔獸們自然搶著分食。
她不想死的這麼慘,但連抬手自戕的力氣都沒。
這一生,到底都活了些什麼呢?
激動的喘息聲逐漸朝她逼近,她嗅到這隻魔獸身上難聞的血腥氣,想來是不知道吃了多少人。
桑黛閉上眼,隻希望自己能在被這隻魔獸撕碎前死去。
疼痛久而不至,刺鼻的血氣被揮散,桑黛聽到一聲怒吼,那道聲音破碎又顫抖。
“滾開——”
在罵她嗎?
真沒禮貌。
桑黛想罵回去,無奈睜不開眼,隻能躺平任嘲。
最後的力氣也沒了,她知道自己隻剩最後一口氣,正要趕在那隻魔獸撕碎她前放任自己歸西,手腕卻被人扣住。
溫暖的掌心握著她的細腕,是與她的體溫截然不同的暖和。
好暖。
渾身都冷的她無法掙紮,下意識渴望這股暖意。
靈力順著經脈湧入,遊走過四通八達的經脈,最終到達她的丹田,強大的靈力死死護住她的那顆破碎的金丹,吊著她最後一口氣。
死也死不了,活又活不成,桑黛氣的不行。
可惡,難不成還要她活著被分食,哪裡來的歹人?
可她動不了,溫暖的水滴墜落到臉上,顫抖的呼吸在耳邊回響,腰身被人抱住,清冽的冷鬆香撲鼻而來,她被溫柔抱起遠離了血汙泥濘的地麵。
這人抱著她明明不費勁,可手一直在抖,連帶著桑黛都被顛了好幾下,她痛的想罵人,可那人的靈力湧向她斷開的經脈,又緩和了她的疼痛和冰冷。
她實在堅持不住了。
意識墜入深淵的前一刻,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在說話,應當是在跟她說話。
桑黛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麼,但莫名覺得那道聲音有些像某個人。
不,像某隻死狐狸。
宿玄。
***
“《渡仙》劇情加載中……”
斷斷續續的聲音在識海裡麵回繞。
是誰?
桑黛的頭很疼,那道聲音不像是從外界傳來,更像是從她的大腦深處傳出。
“請接收劇情。”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大量紛亂的文字湧入識海,一個個字在眼前飛速閃過,速度很快,可奇怪的是她卻能看到每一個字,甚至記住每一句話。
當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似乎要結束了,那些字體緩緩消失,無儘的黑暗似要吞噬所有,直到一縷微光出現。
那束光越來越亮,越來越耀眼,撕開黑暗,展露在她的眼前。
一本書。
一本很可笑的書。
在這本書中,桑黛可謂是實打實的炮灰女配,手握一手好牌被打的稀爛。
天級靈根,三歲煉氣,五歲築基,十七歲結丹,是修真界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金丹修士,五十歲元嬰境,一百歲突破化神境,不出意外她會是近幾千年來第一個飛升的人。
身為劍宗的大小姐,師門長輩皆愛她,為了她的修煉,將劍宗最好資源都遞到她手上。
桑黛也如他們期望那樣,刻苦練劍,加之天賦卓群,於劍術一道幾無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