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凝兮心緒如麻,麵上強裝鎮定,把皇後賞賜的紙鳶分發給各家小姐,伴同她們說笑,一道進入花林。
沒多久,便有個小廝悄然過來,向孫嬤嬤傳達了彥檀先生的歉意。
他並未來遲,不過無意驚擾小姐們的踏青雅興,所以就不露麵了。
改日會親自到安永侯府登門致歉。
致歉的言下之意,兩人相看也到此為止。
彥檀聰敏,已然從皇後廣邀貴女的舉止中,領略到她的意思。
無需誰來點明他,就這麼知難而退,周全雙方的禮數。
來之前曲凝兮就知道這個結果,孫嬤嬤和銀瓶同樣心中有數。
於是誰也沒往心裡去,真就拿起風箏,當做一趟春遊。
但顯然,曲凝兮毫無興致。
就跟那被麻繩套住了脖頸的小兔子一樣,原地小心翼翼蹦躂,防備著,什麼時候會收緊繩索,把她勒住。
這片臘梅林都是老樹了,枝繁花茂,擁簇成林。
金盞色的小花朵,給這早春增添一抹鮮豔色澤。
陸姑娘走了過來,隨意取走一個紙鳶。
她近身了,曲凝兮才比對出她的高挑,足足高出半個頭,當真是虎父無犬女。
陸焰花神色冷淡,卻穿了一條八寶蜀錦茜紅裙,體形纖長,臉上描了牡丹妝。
如她的名字一般,豔麗逼人,跟性子截然相反。
大部分小姑娘被她這冷臉給鎮住了,輕易不敢上去搭話。
徐姑娘直接一撇嘴:“傲氣什麼呀。”
李姑娘扯了扯她的袖擺,“彆說了……”
陸家不僅是太子的外祖,就連陛下都要每年緬懷,聽說以前,陸焰花小小年紀就敢拒絕郡主封號。
總而言之,這是個有資格任性甩臉的主。
陸焰花也沒想跟誰交談,太子殿下一現身,她就過去了。
把手裡的風箏丟到裴應霄懷裡,動作熟稔,後者淺笑依舊,包容了她的行為。
太子來了,眾人依次上前見禮。
今日也是素色衣袍,瓊枝玉樹,甫一露麵,使得周圍黯然失色。
裴應霄如畫般的眉眼,與這花林屬實相得益彰,眼瞼下方的淚痣,仿佛熠熠生輝。
倘若他不是太子,興許上街就會被哪個彪悍女子給綁了去。
注意力都在他們身上,倒無人察覺曲凝兮的忐忑。
她中規中矩,沒敢跟裴應霄對視,兩人本就八竿子打不著一處。
直到,曲凝兮不慎踩中一處濕漉漉的石麵青苔,腳底打滑,崴了一下。
好在她及時站穩了,並無受傷,虛驚一場。
然而裴應霄邁步過來,長臂一伸把人撈住了。
他生得高大,曲凝兮隻到他肩膀處,襯得嬌小一隻,他輕輕一抬手就把人打橫抱起。
貴女們隻見曲凝兮摔了一下,雖然沒著地,但那是因為太子殿下動作太快了,及時伸出援手。
“曲姑娘沒事吧?”
“可彆是扭傷了……”
她們圍了過來。
曲凝兮連忙搖頭:“我沒……”
裴應霄微笑著低頭看她:“曲姑娘莫要逞強。”
那漆黑的眸底,似乎涼颼颼的,曲凝兮磕巴著改口:“我……我的腳好疼?”
小姑娘沒有絲毫掙紮就選擇了認慫。
裴應霄扭頭喚來鳴恩,吩咐他快馬加鞭,去把大夫帶過來。
至於其他人,“皇後娘娘的紙鳶不可辜負,諸位且自便。”
他說完,親自抱著‘崴腳’的曲凝兮去往不遠處的涼亭。
把人安置在亭中的美人靠上,等候大夫到來。
徐姑娘看得目不轉睛,手裡捧著帕子,悸動不已。
忍不住道:“太子殿下的風度,當真令人折服。”
都知道皇後和東宮隱隱在彆苗頭,他不僅氣定神閒,對皇後的侄女還一視同仁。
其他幾位姑娘連聲附和。
陸焰花瞥了兩眼,拿過自己那個風箏,轉身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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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凝兮窩在裴應霄懷裡的時候,大抵僵硬得像一根燒火棍。
被放下來後,滿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