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比來時輕鬆。
公交車上,遲霧盯著周姨發來的號碼半晌,像是做夢般捏了捏自己手指,居然這樣拿到謝淮京電話了。
【小遲老師,謝淮京沒接電話,晚點我聯係上了跟你說。】
周語琴發來微信。
遲霧回了個好,將號碼存入通訊錄。直到回學校,都沒聯係上謝淮京。
下午要去便利店兼職,整理好貨物後,遲霧想了想,還是給謝淮京打了個電話過去。
陸星河的東西包裹得很好,萬一不小心磕了碰了,她賠不起。
電話那頭響了好幾聲才被接起。
“誰?”他聲音低啞,帶著被吵醒的不耐煩。
遲霧將玻璃門關上,聲音溫和,“是我,遲霧。”
電話那頭默了默,隨即傳來一聲嗤笑,打火機“哢嚓”發出聲響,連帶他聲線也質冷許多。
“挺有能耐。”他說。
“號碼是周語琴阿姨給我的,陸星河托我帶了東西給你,周阿姨給你打了電話,沒聯係上你。”
話落,她聽見打火機“啪嗒”被扣上,謝淮京似在喝水,吞咽的聲音很小,仿佛他就在身側。
遲霧將手機拿開了些,低頭看腳尖,等待他喝完。
過了一分鐘。
“地址。”他說。
“我在便利店。”
“我晚些過來拿。”
“好。”
掛斷電話,遲霧摸了摸耳朵,回到收銀台裡麵。
晚上便利店生意高峰,遲霧忙完時已經快八點,謝淮京還沒來拿東西。將包子放進微波爐打熱,正打算再給謝淮京發個短信,玻璃門從外麵推開。
“叮”—
包子熱好了,遲霧先去拿放在裡側的袋子,有些重量。
謝淮京並未接過就走,從冰櫃裡拎了瓶水,“拿盒煙。”
他直接在玻璃上給她指了煙的品種,黑色的包裝,兩側用金邊鑲嵌,是店裡最貴的煙之一。
骨節分明的手拆開煙外麵的塑料包裝,磕出一根銜在嘴裡。
遲霧開口提醒:“店裡不能抽煙”。
謝淮京看著她,將煙拿下笑得散漫,“咬在嘴裡過過癮也不行?”
遲霧眨了眨眼:“可以。”
謝淮京低低笑了聲,將煙在手中掐斷,扔進櫃台邊垃圾桶。
遲霧以為他要離開了,卻見謝淮京轉身在收銀台邊上的凳子坐下,陸星河送的東西被他放在腳邊,黑褲包裹下的長腿筆直修長。
他斂著眼,睫毛在眼瞼投下一片淡淡的陰翳,薄削的唇抿直,情緒有些不佳。他手機微信不斷在響,此時便利店隻有他們兩人,語音一字不漏落入她耳朵。
“你去哪兒總得說一聲吧,我好歹是你女朋友,能不能尊重我一下。”
包子的熱氣衝上眼睛,遲霧眼睛被燙得有些難受。
謝淮京沒回,襯衫袖子撩起來到手肘,小臂線條流暢,打火機在指尖打圈。
“你抽吧。”遲霧說,“一根沒事。”
收銀台有半人高,她坐在高腳凳上,小口小口吃著包子,麵前放著紅色封麵的書。頭發在腦後紮了個馬尾,露出白皙的脖頸,隨著她低頭,隱隱可見皮膚下的血管。
安靜又乖巧。
謝淮京心尖仿佛被羽毛蹭了下,胸口的煩躁奇跡消散幾分。
遲霧起身,從收銀台下麵的櫃子裡拿出白綠色包裝的糖,掃碼之後上前幾步,“抽完煙吃塊這個糖,應該會好一點。”
因為離得近隱隱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不是任何一款香水,像細雨天盛開的梔子。
謝淮京眉心猛跳一下。伸手接過,桃花眼上揚,“謝謝小同學。”
聲線慵懶,遲霧莫名聽出幾分繾綣,垂下的手背在身後,糾正他,“我叫遲霧,我有名字。”
謝淮京喉間溢出笑,起身。
玻璃門再次被推開,他站在台階下,磕出一支煙。
他側對她,打火機竄出青橙色的光。路燈柔和他的輪廓,撣煙灰時眼微垂,喉結隨著吞吐的動作上下滑動,青藍色煙霧從指間暈開。
似察覺她的視線,謝淮京看過來,隔著玻璃和夜色,莫名生出幾分彆樣意味。
擱在一旁的手機響起,遲霧撈起來看。
爸爸打來的。
“喂,爸爸。”她聲音很低。
“在上課嗎?”
“沒有,我在圖書館,不能大聲說話。”
她不能告訴爸爸自己在做兼職,他會覺得是錢不夠用,更舍不得她這麼辛苦。要是爸爸知道了明天會起個大早去銀行排隊,給她彙錢。
“哦哦,咳咳咳,那好好學習,咳咳。”
遲霧眉頭擰起,“你還沒去看醫生嗎?”
“看了,就是普通感冒,吃了藥也不見好。”
遲霧:“那就去醫院看,掛個號。”
“感冒而已,去醫院又得花幾百塊。”
遲霧咬了咬下唇,聲音更低,“這個錢不能省,不能拖。”
“沒事,我能吃能睡能跑的,過幾天就好了,倒是你,我聽說饒京很熱,千萬彆中暑了。身上錢還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