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瑤,阿瑤……”
然而她並未聽錯,那喑啞虛弱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喊得那麼親近與溫柔,的的確確是“阿瑤。”
什麼阿瑤?
哪個阿瑤?
謝瑤隻覺得心跳得快蹦出來一樣,她下意識鬆了帕子往後退開兩步,嘴唇哆嗦了一下說不出話。
有一瞬間,她會以為顧長澤根本沒有昏迷,可是再看過去,他臉色蒼白地閉目躺著,除了唇角的喃呢,是一點也看不出什麼不對的。
那便是在睡夢中,也記得這個名字的。
可他喊的阿瑤,是誰?
謝瑤心中浮起個不可置信的想法,這想法一出頓時便讓她方寸大亂,屋外嘈雜的聲音響起,她來不及細想,幾乎在來人推開門的刹那,便下意識奪門跑了出去。
“哎呦,謝小姐,您把奴才嚇死了,這是去哪呢?”
江臻看見她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頓時揚聲問道。
然而謝瑤並沒有回他,江臻喊了兩句無果,便隻能繼續往裡麵走。
“太醫,您快看看……殿下?”
江臻的表情仿佛見了鬼一樣。
“您您您……您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屋內,顧長澤不知何時撐著床榻坐起身,目光幽深地落在謝瑤離開的方向,並未理他。
那俊美的臉上除了有些倦容外,是半絲也不見發病時的痛苦的。
“您沒事?可是不應該啊,之前哪回您昏迷不得個把時辰才能醒來。”
江臻吵吵嚷嚷地讓太醫上前給他號脈,顧長澤麵無表情地躲了過去。
“孤無事。”
他從謝瑤開始喊殿下舊疾發作的時候就已經清醒了過來。
本身這兩日舊疾發作頻繁,今日風塵仆仆地過來,與謝瑤說話的時候眼前一陣陣發黑,便控製不住倒了下去。
可多半是他在路上才喝了藥的緣故,今日不算厲害,他看著謝瑤擔心慌張的樣子本是打算醒來告訴她無礙,可謝瑤抱著他,眼中的慌張與無措都是為了他,那一瞬間,顧長澤竟有些貪戀這樣的謝瑤。
於是鬼使神差的,他繼續閉上了眼。
回了內室,她親自進來給他擦拭,他便忍不住想要叫她,他不願再叫謝小姐這樣疏離的稱呼,便想趁著這“昏迷”糊塗一次,再叫她一回阿瑤。
卻沒想到……
顧長澤輕輕合上眼。
“孤到底是嚇著她了。”
江臻和太醫麵麵相覷,半晌,江臻顫顫巍巍道。
“奴才可要……去追謝小姐?”
顧長澤修長的手指扣在桌案上,聲音還帶了幾分啞意。
“父皇呢?”
“皇上即刻就到。”
江臻話剛落,門外就傳來一聲——
“皇上駕到——”
江臻頓時要跑出去接駕,卻被顧長澤喊住了。
他壓低了聲音,語氣輕飄飄道。
“父皇若問及今晚的情況,你隻說謝府小姐發現孤發病了,救了孤,其他的,關於孤為何來上林苑,前些天為何沒有去見馮醫仙,你若敢多透露半個字,孤一定會要了你的命。”
*
謝瑤一路從顧長澤的寢居裡跑出去,一直到了一處偏僻的角落才算停了下來。
她緊緊捂著心口,感受著心中的雜亂和慌張。
寢居內那一聲聲的阿瑤還回響在腦中,她不知道心中的回避從何而來,卻本能地在聽到太醫回來的時候跑了出來。
如果帶病奔波是真,如果那句“阿瑤”是真,顧長澤喚的阿瑤是誰?
謝瑤滾動了一下喉嚨,說不出話。
她此刻是極想去問一問的,但是理智卻又告訴她。
世上叫阿瑤的人那麼多,顧長澤喚的是誰也不一定。
*
謝瑤在這角落裡呆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出去。
她再到顧長澤寢居外的時候,帝後都已經離開了。
江臻守在門外,瞧見她連忙迎上去。
“奴才方才還說起謝小姐呢。”
說起她做什麼?
“殿下醒了麼?”
謝瑤本回避著不想過來,但終歸放心不下。
“還沒醒呢。”
江臻話到了嘴邊,又變了一個音。
聽他這樣說,謝瑤心中鬆了一口氣,剛要抬步進去,又偏頭問江臻。
“我有些事想問問江公公。”
江臻此時見了她就跟見了活祖宗沒什麼區彆,連忙諂媚地道。
“您請說。”
“殿下之前,曾有認識過名字中帶……算了。”
謝瑤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無論江臻再追問,都不肯再說了。
“你且在這好好照顧殿下吧,我就先走了……”
“是謝小姐嗎?”
謝瑤的話沒說完,就聽見了裡麵傳來的聲音。
她頓時身子一僵。
“殿下喊您進去呢。”
謝瑤躊躇了又躊躇,才做足了心理準備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隻穿了寢衣的顧長澤,他慵懶地躺在軟榻上,麵容上帶著幾分方病好的孱弱,屋內濃濃的藥味嗆鼻,寢居內擺足了炭火,將這還見冷的春三月烤得很是暖和。
謝瑤心中的懷疑打消了大半,隻瞧他這樣子也是知道當真發病了的。
那多半睡夢裡的話他也不記得了吧。
謝瑤眼珠一轉,若無其事地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