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好些了?”
顧長澤看著她四處躲避的目光,垂下的眼瞼裡藏著幾分笑意,麵上一派溫華地頷首。
“方才用了藥,已經好多了,謝小姐請坐。”
謝瑤剛落座,又聽見他問。
“孤方才昏迷的時候,未曾冒犯謝小姐吧?”
冒犯?
謝瑤頓時又站起來。
“殿下所指是什麼?”
她自以為將那絲緊張藏得很好,但顧長澤隻聽她說話,便察覺到了她的緊繃。
他輕輕一笑,問道。
“如孤發病的時候,在外麵抱著謝小姐一起倒在淺草上,這樣的冒犯,沒有了吧?”
謝瑤本都要忘了這一遭了,忽然被他提起,便又想起今晚,顧長澤抱著她一起倒下去的刹那,他身上炙熱的溫度和清雅的氣息,無孔不入地與她交纏。
到後來她進來給她擦拭冷汗,似乎現在身上還有那絲若有似無的青竹香。
謝瑤臉色有些微紅,連聲搖頭。
“自然沒有。”
顧長澤輕輕頷首,目光不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又問。
“那旁的舉止,也並無逾距吧?”
謝瑤垂著頭,猶豫了一刻又悶聲道。
“也沒有。”
“那便好。”
顧長澤似輕輕舒了一口氣。
“今日多謝謝小姐搭救。”
謝瑤抿唇。
若說搭救……
“江公公說殿下這兩日身子本就不大好,該在東宮好好養傷才是,怎麼突然來了上林苑?”
她話中帶了一分不明的試探,顧長澤隻恍如不覺。
“孤已有三年未曾來過上林苑了,今年辦得大,孤總想也看一看。”
“隻是如此麼?”
“那謝小姐想要什麼答案?”
顧長澤看到她低垂下頭時的糾結模樣,眼中閃過幾分狡黠,又問。
謝瑤頓時又不說話了。
她就知道江臻的話多半是假的。
“西山的馮醫仙那有孤的藥,孤要傳信往西山請他著人送來,煩請謝小姐將那邊的宣紙和朱筆遞過來。”
謝瑤聞言起身,拿起桌上的東西遞給他,再度坐回原來的位置。
“孤長得很嚇人麼?”
顧長澤往宣紙上落筆,一邊問她。
謝瑤自然不承認。
“沒有。”
“既然不是,謝小姐坐得那般遠做什麼?孤又不會吃了你。”
謝瑤:……
顧長澤自然不能吃了她,但她心中有事難言,看見他和那張椅子便想起今日發生的事,自然是不想坐過去的。
然而她不動,顧長澤卻又催促。
“這朱筆用不成了,能煩請謝小姐將硯台帶過來嗎?”
謝瑤又捧了硯台過去。
“孤有些渴了,謝小姐能為孤倒盞茶嗎?”
謝瑤再度倒了茶給他。
“孤方才吃了藥身上還沒力氣,這硯台一個人磨不了,不如還是請謝小姐將另一側的朱筆也遞來吧。”
一連遞了三次,謝瑤再好的脾性也被磨沒了。
“殿下若要什麼,能一次與臣女說完嗎?”
她溫柔的話音裡夾雜了幾分惱意。
顧長澤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她,輕笑了一聲又不急不緩地哄。
“這屋內隻有你我兩人,謝小姐不願坐過來,孤身旁無人磨墨,自然得再三勞煩謝小姐。”
謝瑤看著顧長澤床沿的那張椅子,一咬牙,抬步坐了過去。
坐到了跟前,謝瑤才發現她更是不自在。
這地方與顧長澤離得太近了。
他偏頭在一側的桌案上寫著東西,她就坐在近前,兩人之間隔著方寸距離,他身上的藥香與青竹香都順著傾灑過來,無端讓她想起今日晚間那淺草上的接觸。
謝瑤驀然咬唇,不自覺地動了動身子,想要離他遠一些。
“謝小姐。”
隻她還沒來得及動作,顧長澤已經擱下了朱筆,回頭揚眉看她。
“你方才說孤長得不嚇人,也並不會吃了你,那孤怎麼覺得……你今日在躲著孤呢?”
他眸中盈著淺淺的笑意,往前傾了身子更靠近她,兩人呼吸交織,這樣安靜的屋子裡,謝瑤甚至聽得見他心跳的聲音。
一句話落,她驀然呼吸一窒。
謝瑤幾乎是有些慌張地站起身,隻以為顧長澤要想起什麼了,眼神躲避地往外退。
“自然沒有,時候不早了,殿下若無礙,臣女就先退下了。”
話沒說完,人就已經跑出了院子。
顧長澤已許久沒見她這麼不穩重的時候了,忍了又忍,終是笑出了聲。
“殿下,您笑什麼呢?”
江臻從外麵衝進來,有些納悶地看他。
這怎麼犯了病還高興呢?
顧長澤嘴角笑意漸深,目光落在她坐過的椅子上。
“無妨,閒來無趣逗一逗孤養的花,覺得甚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