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紓順溜拍馬屁:“好字,好字。”
林以紓站在橋上看大堂。
大堂內,青磚鋪地,兩側陳列幾排木製的高椅,正中央是一張寬大的案幾,案幾後方是審判案,平時地方官員在此審理各類案件。
紅袍官員:“王女,我們衙門的總長還在後堂審問犯人,未能親自來迎接您和複金殿下,他讓我代以告罪。”
林以紓:“趙大人心係民生,何罪之有。”
林以紓和地方官員在石橋上稍作停留,被引至衙門的庭院。
庭院的空地擺有小圓桌,供眾人在花團錦簇之間賞景、品茶、吃點心。
看到有吃的,林以紓來精神了。
林以紓落座主位後,其餘官員依次坐下。
茶香四溢,點心精致美味,眾人圍坐於草木之間。
地方官員紛紛向複金珩彙報自己這些年的政績,林以紓坐在複金珩身旁聽。
這一聽就是兩個時辰,林以紓聽得眼皮子都打架了,她側過頭瞧複金珩,發現這人正襟危坐,半分倦意都沒有。
官員們都有些害怕這位年輕的王權,彙報得磕磕絆絆,說的話稍微出些錯,都會被複金珩拎出來質問。
林以紓大為震驚,她仿佛能從這些官員臉上,找出自己麵對複金珩時的影子。
彙報完的官員們向林以紓告退,去辦各自的事。
林以紓卻還不能離場,因為還有一些官員有公務在身,需要過些時辰才能來覲見。
林以紓困得厲害,複金珩在看折子,她便抬手,悄悄地將他那一份的糕點,挪到自己跟前。
不知道是不是糕點吃多了,林以紓的牙齒有些發癢、發疼。
咬完半塊芙蓉糕後,林以紓將糕點放下,捂住自己的嘴。
牙好癢啊。
想磨些什麼。
林以紓‘誒喲’了一聲,複金珩放在奏折上的視線,轉向她。
林以紓作悲痛狀:“王兄,我牙齒不舒服,特彆癢...”
癢到...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長出來了。
林以紓害怕地問,“我的獠牙該不會要長出來了吧?”
複金珩放下折子:“張嘴。”
林以紓張開嘴。
林以紓上排牙齒中的兩顆,齒尖確實變得有些尖,但不明顯。
不仔細看,看不出差彆來。
複金珩觀察片刻後,“再張開些。”
林以紓仰起下巴,用力張嘴。
可她張得再大,裡麵的牙齒也看不清。
複金珩:“不妨再張大些。”
林以紓艱難地含糊道,“張不大了...”
林以紓感覺自己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林以紓:“王兄,你用手托住我的下巴不就好了麼...我的嘴再張大,下巴就要脫臼了。”
複金珩的手捏住她的下頜,左右地看她的牙齒。
林以紓:“......”
又來了,這種如同小狗被檢查牙口般的感覺。
其實她剛才說完話後,立即就後悔了。
因為複金珩托住她下頜的動作,讓她想起昨日在長銘堂看到的審問景象。
那火桶裡燎然的火...
複金珩像是能知道她在想什麼。
複金珩:“殿下放心,你的嘴小,塞不進一整個火塊。”
林以紓:“......”
就算塞得進去也不能往裡塞啊!
複金珩將手收回,“獠牙沒有發出來,隻是有些變尖了。”
林以紓膽顫心驚:“真的麼?那我怎麼感覺這麼癢,王兄你看仔細了麼?”
林以紓將下巴再送出去,“你要不要再看看?”
複金珩垂眼看向她白皙的下頜,“殿下喜歡被人捏著下巴?”
林以紓收回下巴,“.......”
什麼叫她喜歡被捏...她又不是捏捏樂。
正在此時,一聲“下官來遲,拜見複金殿下、拜見王女,請殿下恕罪!”
衙門的總長趙大人姍姍來遲,闊步走來。
趙大人是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麵容剛毅,步伐穩健。
他身著樸素但整潔的官服,目光炯炯有神。
趙大人來到庭院中央,攜身後的一眾官員,恭敬地拜見。
林以紓:“諸位不必多禮,公務為重,我理解,請坐。”
趙大人找了一個就近的位置坐下,茶也不喝,直接憂心忡忡地說起柴桑的政事。
林以紓在一旁看著,感慨這趙德清不愧被譽為柴桑的好官,一點恭維話都不說,上來就稟報正事。
連說一炷香後,他才拿起茶盞,潤了潤嗓子。
林以紓牙齒癢,一直在不停地舔舐牙齒。
趙德清突然恭敬地看向她,“上次見到殿下,還是在北境的踏雲會上,沒想到三年過去後,殿下已經開始有崇林王之風。”
林以紓:“.......”過、過獎了。
說完這句後,趙德清繼續向複金珩彙報柴桑的異病情況。
近來,柴桑的不同街道,憑空多出些許白骨,觸目驚心。
林以紓也想專心聽,可牙齒實在太癢了,她不停地舔都沒有用。
她看向糕點盤子,心中豁然升起一個荒誕至極的念頭。
她想拿盤子,來磨自己的牙。
她明知這個舉動會有多荒唐,可耳畔卻仿若有一道聲音,在不停地引誘著她,讓她的心中升騰起難抑的衝動,她抬起手,就要往桌上探去。
手伸到一半,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將她的手按住,按到桌下。
林以紓一驚,她轉過頭看向複金珩。
複金珩在和地方官員們議事,神色肅然。
他的手已經收了回去。
林以紓老實地端坐,將雙手放在膝蓋上。
趙德清朗聲道:“下官覺得,柴桑的白骨變多,是非常危險的征兆,應該從現在就開始重視...”
此話未落,庭院外傳來紛至遝來的腳步聲,噪雜而來。
侍從跑來向趙德清稟報:“大人,不好了!”
“踏雲會眾人結束搜尋回來了,帶回了大批異病人!”
趙德清立馬站起身:“什麼!又有百姓感染了?”
庭院外,踏雲會的術士們走來,他們手上拖著大大小小的縛魔網,裡麵捆著白骨。
踏雲會眾人身後,還跟著一群被鎖鏈捆在一起的平民百姓。
這些平民百姓身上全都有可怖的異病傷口,他們顯然不是剛被感染的,潰爛的地方已經開始顯露白骨。
他們咆哮著,拚命地想要將鎖鏈掙脫。
平民百姓有老有少,也有正值壯年的青年,多達數十個。
踏雲會的術士們,身上道袍破損,有不少人受傷了。
他們神情嚴肅:“我們在城南遇到了大批的異病人,將他們捆了回來,但還有許多異病人被一群墮修給搶走了。”
“混亂中我們抓住了四個墮修,可他們在半道自殺了。”
人群中,景寅禮走上前,將手中沉重的縛魔網扔到地上。
縛魔網裡,正是那四個咬毒自殺的墮修。
景寅禮神情嚴肅,朝複金珩說,“殿下,城內的異病人絕對不止於此。”
他道,“異病爆發了。”
趙德清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群喪儘人性的墮修!”
複金珩蹙眉,將手中的折子放下。
複金珩:“李府司。”
紅袍官員急切地上前,“在。”
複金珩:“去關口封城。”
複金珩:“趙德清。”
趙德清上前,“下官在。”
複金珩:“你帶著人,跟我來。”
趙德清並一群官員,連不迭地跟上去。
衙門內外燎然起來,每個人走路的步伐都快得像是要往外呲火星兒
庭院內,踏雲會的學子們著急地議論著,他們在衙役的幫助下,把異病人往外拖。
異病人扭曲地在地上匍匐,朝天難受地怒吼。
林以紓害怕地站起身,緊緊地盯著這群異病人。
她捂向自己的喉嚨。這群異病人的叫聲尖銳而淒厲,讓她覺得自己的牙齒更癢了。
一股比咬盤子更重的衝動升起——
她好想吼叫啊。
跟著這群異病人一起吼叫。
就好像她天生就該如此一般。
這個想法讓林以紓的額頭上沁出汗,她緊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叫出聲。
景寅禮察覺到她的異常,朝她走來。
景寅禮:“殿下,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