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手,在他擦身而過的瞬間想要攀住他的袖子。
他終於望過來了。極淡極淡的望她一眼,一個字都未說。
那冰涼淡漠的眼神是一種警告。
警告她不要再逾越半寸。
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
謝芸的手,隻挨擦了他的袖角,而後便空落落的頓在半空。
男人掠過她,朝外去了。
玉成在階下迎著他,不甚放心地朝內張望,“二爺,您這會子,回蓼香汀去?”
宋洹之不言語,跨下石階,走得遠了。
屋內傳來壓抑的哭聲。
玉成扶門望去,看見那個神仙似的表姑娘扶著椅背滑坐在地,抱住頭撕心裂肺地哭泣著。
她顫抖的雙肩是那樣單薄伶仃,叫人瞧著實在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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蓼香汀裡,祝琰正坐在炕邊做針線。
聽見外頭傳來請安的聲音,她沒來由地心內一顫,緩緩站起身來。
雪歌上前打了簾子,宋洹之身著玄青官袍,踏步入內。
燈台上燭火明亮,炕上搭著尚未做完的繡活。他坐在炕邊隨意瞥了眼,上麵細密的針腳勾出銀色蟠螭的形狀。
侍婢們慌忙去沏茶備水,隻留祝琰一個,抿唇站在他側旁。
宋洹之指了指身側,“你坐。”
光線柔和了她的輪廓,剛洗過的發還微帶著潮氣,用絲帶鬆鬆挽著。
靠近的一瞬,祝琰嗅到他身上的熏香。
極淡的味道,若非近在咫尺幾乎察覺不出。
今日謝芸送梅子露過來的時候,身上用的就是這一味香吧?
——宋洹之見過她。
不隻見過,還曾有過接觸。
祝琰想到此,不由垂下眼簾,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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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東邊書閣裡耽了許久。祝琰沒有吵他,獨自躲到帳子裡去做針線。侍婢輕手輕腳地服侍著茶水。
屋內很靜,隻有燈燭不時爆開的燭花輕響。
頭頂光線被遮住,祝琰手上的針線停下來。
身後的剛剛沐浴過的男人,衣襟上沾著水痕,臥在她身側的枕上。
昏暗的光線中,他堅毅的麵容顯得比平素柔和些許。
“寢衣,什麼時候做好?”
他眯著狹長的眼睛,低聲問。
祝琰抿唇笑了下,手裡擺弄著快要收尾的繡活。
“二爺急了麼?”
宋洹之睨她一眼,沒說話。
指尖探過去,落在她腰側。
“還疼麼?”
挑開一根一根的係帶,掌心輕熨著傷處。
“我叫人弄了些祛疤痕的藥。”他一麵說著,一麵將人緩緩地攏到懷中。
祝琰閉上眼睛,伏在枕上,忍著羞澀,儘量舒展緊繃的身子。
他的指尖落在那片傷處,輕點著,勾畫著。取了瓷盞,將冰涼的藥膏,均勻地薄塗在上。
“二爺……”她壓抑著呼吸,埋頭在枕上,想說什麼,又斷續著難言。
宋洹之覆上來,伸掌將她左手攤平按在枕上,五指從她的五指中穿過,扣緊。
“你我夫妻,不必生分。”
他低聲說。
“喚我洹之。”
麵容平靜,聲音沉緩,深邃的眼眸,晦暗不明。
女人,和妹妹終究是不同的。
男人會對女人生出沾染之欲。
對妹妹卻絕不會有這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