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 雨歇霧沉,已是黃昏。 ……(1 / 2)

宗婦 赫連菲菲 3948 字 1個月前

雨歇霧沉,已是黃昏。

嘉武侯府上院早早點了燈,祝琰手捧琉璃罩子,懸置燭上。曳動不住的火苗瞬時化成一團圓融的暖光,暾暾映在窗上。

裡室傳來隱約的說話聲,是嘉武侯房裡的衛姨娘,四爺宋瀚之的生母。

娘家兄長五十整壽,午後遞信進來,央她帶同四爺一道聚聚。

侍妾的娘家算不得正經姻親,需得到主母準許方能往來,若非極重要的大事,衛家必不敢托大求宋瀚之一道前去。

嘉武侯夫人向來寬和,不會在這些事上為難,柔聲道:“明兒叫人備一車土產,略表咱們侯府的心意。瀚之難得出城見見世麵,多留些日子無妨。”

正說著話,葶宜拂簾進來,嘉武侯夫人在內覷見她,便招手喚到近前吩咐,“衛爺壽辰的事,你儘快打點下去,肅寧雖不甚遠,一來一回也得十來天,多帶些人手,跟著你四弟,萬萬不可出了岔子。”

衛姨娘道:“夫人菩薩心腸,還勞動郡主為我們費心操持,賤妾感念在心,隻是侯爺那邊會不會……”

“放心,侯爺仁義,不會不體恤你的。”嘉武侯夫人拍拍她的手,示意不必憂心。

祝琰捧一盞苦蕎茶在手,隻嗅那清冽的馨香,一直沒有入口。葶宜從內出來,馬不停蹄吩咐婆子們去打點明日宋瀚之上路的車馬行裝。

稍間的炕前坐著鄒夫人,半側著身子瞧書意在幾上描花樣。偶爾與祝琰搭幾句話,神色懨懨,不過是勉強維持著和氣體麵。

屋內靜悄悄的,侍婢婆子進出的腳步都放得輕緩,片刻外頭喧嘩起來,葶宜被人簇擁著折返,“娘,爹和淳之他們回來了,已進了東門。”

嘉武侯夫人拊掌笑道:“快,吩咐廚上準備些吃食,這幾日在宮裡頭必是寢食不定。外院那邊可都吩咐好了,熱水沐具備了不曾?”

葶宜抿嘴笑道:“何須娘您操心過問這些瑣碎事,那些婆子們省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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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院鬆風苑裡,嘉武侯重重拍了下桌案。

“混賬!”他坐在案後,瞪視著麵前的次子。

“平素我是怎麼教導你的?如此衝動冒進,逞一時之能,若是出了岔子,給人拿住把柄,豈非壞了大事?”

宋洹之立在階下,垂眸不語。

宋淳之從椅中站起身,笑勸:“父親息怒,洹之他知錯的了。咱們宋家一直以來,也忍耐的足夠久了。這回洹之帶人挑了他們滄州、術常、畢縣三個私器坊,叫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昭白天下,隻怕單是應付言官們的責問,也夠他們頭痛一陣子。”

他拍了拍宋洹之肩膀,溫笑著道:“洹之一向謹慎,這回持定不住,也是為了我這個兄長,若說有錯,是我防範不足,失察在先,還請父親不要太過責備於他。”

嘉武侯冷哼一聲,“便是你太縱容他,才使得他這般膽大,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要闖出禍來。”

宋淳之笑道:“爹,洹之不會的。”

他瞥一眼宋洹之,勸道:“還不快跟爹認個錯?爹是擔心你的安危,下回,切不可單槍匹馬的行動,凡事要跟家裡交代一聲,從長計議,徐徐圖之。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若出了事,叫我這個做哥哥的、叫爹和娘如何接受得了呢?”

待出了嘉武侯的書軒,宋淳之搭攬住弟弟的肩膀,寬大粗厚手掌拍在他身上,朝他擠眼笑道:“你小子,平時不聲不響,這一動作,就唱了場大戲出來。你是沒瞧見永王當時的臉色,聽說自己的私器庫給不長眼的馬賊劫了,差點在皇上麵前跳起來罵娘。”

宋洹之垂眸遮住眼底的幽光,淡聲問:“兄長不怪我沉不住氣?”

宋淳之笑道:“自然怪,怪你以身涉險,不顧自己的安危。”

正色扣住宋洹之的手臂,柔聲說:“洹之,兄長隻盼你平安順遂的過一生,不願朝廷上那些爾虞我詐臟了你的手,兄長自己會看著辦的,嗯?”

宋洹之點點頭,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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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罩內燈色流轉,上院的偏廳內笑語晏晏,一掃多日來的陰霾。

嘉武侯連夜探訪郢王府相商要事,嚴父不在座,小輩們便沒了拘束。

祝琰一向量淺,怕行止失態便未飲酒,退到席外幫兩位姨娘照顧幾個年幼的弟妹。

她添了碗酒釀圓子放在書晴麵前,見書晴低眉扭著手帕愣怔不語,柔聲問:“方才席上沒見你吃什麼,可是困了?這湯圓味道香甜,你嘗嘗麼?”  沒得到回應。

杜姨娘歉疚地笑笑,“對不住,這孩子這兩日不痛快,一直鬨脾氣呢。”

安靜不語的書晴驀地抬起手,“啪”地一聲拂落了麵前的湯盞。祝琰躲避不及,湯水濺到裙子上,杜姨娘慌忙替她擦拭,“對不住,實在對不住。”又驚懼地目視廳內,擔心嘉武侯夫人怪責書晴。

這邊動靜不小,連席上飲酒的眾人也看了過來。

葶宜忙起身,拂簾走到稍間,先問祝琰燙著了不曾,又扶著書晴的肩膀低哄:“乾什麼呀書晴,你二嫂嫂好意關心你,你這樣豈不叫人寒心?”

書晴猛地抬起頭來,指著祝琰道:“她攆走芸姐姐,我不喜歡她,不想跟她說話。”

一語畢,室內登時靜如死寂。

杜姨娘忙上前掩住書晴的嘴,“你這孩子說什麼呢?哪個不長眼的在姑娘麵前亂嚼舌根,教了姑娘這般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