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訊 端陽節一過,天氣就越發悶熱……(1 / 2)

宗婦 赫連菲菲 4233 字 1個月前

端陽節一過,天氣就越發悶熱起來,各府節時的往來宴請告一段落,那些耐不得暑氣的貴婦人們,或是往山裡的彆莊避暑,或是躲在家裡的花棚架下打點內宅,度過她們一年內最閒適自在的一段時光,直至乞巧節前後,才會重新活躍起來。

嘉武侯府恢複了往日的安寧平和,酉時正,杜姨娘攜著多日未見人的書晴往上院昏省,在門前的廊廡下遇著了祝琰。

從蓼香汀走到上院,背上浮了一重薄汗,這時節在外走上一刻鐘,連碎發都濕得貼在額上。祝琰從雪歌手裡接過滑涼的絲帕,沾去了臉上的浮濕,重新撫整了衣襟,才提步邁入裡間。

聽得身後的請安聲,祝琰回過頭來。杜姨娘麵上閃過一絲不自在,強擠出個笑,手抵在書晴背後推了她一把,催她上前招呼。

書晴抿唇垂眼,兩手交握在身前不肯吭聲。杜姨娘拿她沒法子,隻得獨個兒上前寒暄。祝琰溫笑道:“聽說姨娘苦夏,一到這時節就食欲不佳,瞧似是比前些日子清減了些,可著郎中來瞧過了?”

杜姨娘道:“不過是經年的老毛病,算不得什麼,還累二奶奶記掛著。”

祝琰言語和善,待書晴的態度一如從前,至少外表瞧不出記恨的模樣,杜姨娘暗自鬆了口氣。

一同到了裡頭,嘉武侯夫人正與葶宜、書意等人說話,見祝琰進來,便朝她招了招手,“前些日子人家送來的料子,略點一點,攏共三十幾匹,你嫂子撿著顏色鮮亮、花樣時興的擺在外頭,給你們幾個小輩先挑。”

各色料子都剪了樣塊下來,擺在桌上五顏六色奪目。

祝琰捧了茶,坐在嘉武侯夫人身邊同書意幾人一塊兒瞧布帛花色,都未緊著自己的喜好挑揀,倒是你一言我一語的替對方擇選著。書晴臉上也難得露出一絲笑,她雖內斂寡言,到底是年輕女孩子,沒有不喜歡妝扮的。

“我瞧你衣裳多是色沉穩重的,可是江南與咱們京裡時興的樣色不同?”嘉武侯夫人早前就命人給祝琰做了幾身鮮亮新衣,少見她穿,今兒身上又是一套霜白繡杏花上襦,沉青色裙子。

祝琰抿了抿唇,輕笑道:“不過是隨意的穿著,未曾注意挑撿花色等。娘上回叫人替我做的衣裳還沒舍得上身,回頭穿了來,給娘瞧瞧好不好。”

嘉武侯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必太拘謹,你們年輕孩子就該熱熱鬨鬨、妝飾得奇巧出挑,這才不負那大好的年華呢。”

又壓低了聲道:“留了兩匹香雲紗料子給你,一色輕霞紅,一色柳芽兒翠,待會兒一並叫人送去蓼香汀。還是當年你哥哥立軍功,宮裡頭賞下給我的。”

祝琰壓下湧上心頭的酸澀,含笑謝過嘉武侯夫人。

她不是不愛新鮮顏色,實在是過往那些日子,給祖母訓教了太多回,“輕浮”、“不安分”、“妖調”……但凡妝扮出色些,就要經受這樣的責罵。有多少年,在長輩麵前,她連唇脂都不敢染。芙蕖一樣明媚的樣貌,雪蓮般白滑的肌骨,終年裹在素衣舊裙中,在日複一日的沉霧裡學著掩飾自己的情緒和喜好。

剛嫁進來時,也曾暗自豔羨過葶宜那樣的豔麗張揚。隻是新嫁之初,還無法探知長輩們的喜惡和嘉武侯府的習氣,她與葶宜到底身份不同,她沒有那樣無所顧忌的底氣。

嘉武侯夫人竟是將她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看在眼裡。

侍婢自外撩簾進來,走到炕前回話:“夫人,大奶奶,外院傳了消息進來,大爺今兒晚上不回府了,叫不必留門。”

嘉武侯夫人未曾開口,葶宜便冷笑了一聲,“知道了,鎮日都是重複這麼一句,當誰稀罕他回來!”

屋裡的人都笑了,長房夫婦成婚這些年,吵吵鬨鬨的時候多,但大夥兒都知道,葶宜心裡是很在意宋淳之的。隻是他實在太忙碌,能陪伴她的時間太少。

書意趴在嘉武侯夫人腿上,笑道:“那二哥哥呢?回來同我們一塊兒吃晚飯麼?”

侍婢笑道:“二爺在侯爺書房,有好一陣子了,小人們不敢進去請示下,恐怕還得夫人派人去過問一聲。”

嘉武侯夫人歎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嘉武侯是武將出身,最在行的就是排兵布陣行軍打仗,對兒子還不比對麾下的士卒溫和,鎮日不是打就是罵,幾個孩子在他麵前沒有不怵的。他的書房,不經他允許,底下人更是不敢隨意靠近。眼見快到晚膳時分,也不知他還要訓兒子訓到什麼時辰。

“叫翠芬走一趟吧,就說,我尋洹之有話要問。”

侍婢屈膝應下,自傳話去了。

嘉武侯夫人轉過臉來,問祝琰道:“你可去過前頭洹之的書軒?”

成婚兩個多月,祝琰幾乎沒有走出過宋家二門,聞言搖了搖頭,輕聲道:“怕耽擱二爺的正事,因此不曾去。”

“回到家裡,還有什麼大不了的正事。”嘉武侯夫人笑道,“洹之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你彆瞧他臉色不好看,就一味的委屈自己忍讓著他。外院書軒又不是什麼去不得的地方,你在院子裡覺著悶,大可去他那邊瞧書喝茶。”

書意在旁笑道:“二哥房裡收藏了不少好東西,什麼棋譜、琴書、繁石先生的遺畫兒,嫂子竟還不曾看過的嗎?”

正說話間,外頭傳來請安的聲音,書意等忙站起相迎,“二哥哥回來了,這回倒快,還得是娘出麵,爹才肯放人。”

簾櫳輕擺,一角玄色衣料率先落入視線。

祝琰站在人後,瞧他被圍在眾小輩中間,麵色平和地向嘉武侯夫人請安,聲線溫和低沉,一如平素般清雅矜貴。視線落在他薄削的唇角,她胸口處陡然有些發脹。

那裡還存留著他,吮咬過的疼痛。望著這樣一張端嚴俊秀的臉,誰又能想到他背著人時是那般模樣?

祝琰臉上發燙,偏過頭去避開了他投來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