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輕佻,喻楠答應的也很果斷,像是沒在怕的。
她點頭,然後抬眸望著屏幕,抬了抬下巴,淡淡的語氣裡藏著些似有若無的囂張,“你選吧,我都行。”
池牧白挑眉,也沒跟她客氣,選了另一款他玩的更順手的遊戲。
喻楠拿了顆薄荷糖放到嘴裡,背脊繃直,注意力愈發集中,池牧白還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姿態閒散,仿佛勝券在握。
望著屏幕上的五秒倒計時,他懶懶抬了下下巴,“就看五分鐘內誰的人頭更多。”
身邊的小姑娘小幅度點頭,池牧白扯唇,漫不經心地笑了聲。
明知身邊人有些緊張,他卻偏偏一秒秒倒數,“喻老師,最後三秒了。”
囂張又欠揍。
這款競技類的遊戲,池牧白明顯擅長,行動清晰,操作流暢,修長好看的手指在手柄上行雲流水般地操作著,很快,兩人經濟拉開。
上高中時,喻楠和奶奶一起住,等寫完作業,她經常去隔壁家一起打遊戲,有天賦的原因,每種遊戲她竟玩的都不算差。
但這一次,她明顯占了下風。
薄荷味道在舌尖蔓延,喻楠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幾場小混戰下來,她慢慢追了上去。
兩人前期分值基本持平,最後一場混戰即將迎來。
喻楠手心微濕,最後一搏了。
前期部署恰當,很多技巧被池牧白留在後麵,而喻楠為了將兩人差距縮小,該用的技能都用的差不多了。
池牧白無聲彎唇,對方必輸無疑。
林宜唯坐在一邊,小粉拳緊緊捏著,場上局勢變幻莫測,但她隱隱有些擔心,於是低喃道:“漂亮姐姐…”
順著林宜唯的視線過去,池牧白餘光瞥見了正皺著眉、瘋□□作的喻楠——
她明顯認了真,水潤的紅唇緊緊抿成一條線,額間都沁出一層薄汗,銀灰色長發乖順地披在肩頭,明明一副乖軟的模樣,手上的操作確實穩準狠,一點沒留情。
黑與白的碰撞,強又烈的反差。
那一瞬間,池牧白手指操作變慢,突然有些走神。
喻楠沒錯過這個明顯的機會,立馬放出最後一個大招,薄荷糖在嘴裡爆開的瞬間,她唇角笑意加深。
贏了。
她轉過頭,細膩的眉眼染上笑“我贏了。”
是那種少有的、發自內心的、極富有感染力的笑。
媚眼彎彎,嘴角含笑,像隻貓,有些勾人的那種。
池牧白懶洋洋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但僅僅是幾秒,這種笑容就淡了下去,喻楠又成了那個安靜的喻楠。
林宜唯小短腿站了起來,跑過去和她擊掌,“耶!贏了!”
太陽西斜,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她白嫩的臉上,眼睛裡泛著細碎的光,幾秒後,池牧白回過神,手掌虛握成一個拳頭,掩麵輕咳一聲,而後垂著眸笑了,“喻老師還挺厲害。”
他放下手柄,撐著地麵的手臂用力,忽然朝她靠近幾分,盯著她鼻尖的黑色小痣,低聲道:“這麼不想當我課代表?”
淡淡的煙草味混雜著薄荷香靠近,喻楠皺著眉,下意識往後躲。
察覺到麵前的人明顯的抗拒,池牧白這才慢悠悠地往後靠,“開個小玩笑。”
喻楠皺著眉站起身,重新將林宜唯帶回座椅上,“說好的,一張試卷。”
林宜唯癟著嘴說好。
等做完卷子講完錯題,已經是一小時後了,林宜唯伸了個小懶腰,笑眯眯地靠她身上,“謝謝漂亮姐姐。”
話音剛落,房門從外推開,苗聽亦笑著張開手,“唯唯,媽媽回來啦!”
剛剛還貼在腰間的小肉坨消失,喻楠偏過頭,看到了一副母女情深的橋段。
是在她身上從未發生過的情節。
許是剛反應過來喻楠是補課老師,苗聽亦鬆開了抱著林宜唯的手,有些不自在的笑著道謝,“辛苦了,楠…喻老師。”
喻楠扯出一個笑,“沒事。”
剛好到吃中午飯的時間,苗聽亦打趣著池牧白,“又跑來蹭飯了?”
池牧白笑,“那還不是苗姨飯做的好吃。”
一句話把苗聽亦哄得眉開眼笑的,她笑著說好,“等會一起吃飯,不許跑了哈。”
池牧白懶懶扯了扯唇角,“得嘞。”
其樂融融的一副場麵,喻楠收拾書本準備離開,卻被苗聽亦拉住手腕,“吃了飯再走吧。”
喻楠對上她躲閃的眼,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收好東西跟著他們下了樓。
林宜唯看到桌上的魚湯,開心地摟住苗聽亦的脖頸,“媽媽,我想喝湯。”
苗聽亦刮刮她的小鼻子說好。
餐桌上擺著林宜唯專用的卡通碗筷,苗聽亦抱著林宜唯落座,耐心地給她舀了碗魚湯,挑出魚刺,放到嘴邊吹涼後才送到她嘴邊,“來,啊——”
各式各樣的菜擺了一桌子,卻沒有一樣是喻楠喜歡吃的。
苗聽亦明知道她今天在。
喻楠忽覺這副場景有些刺眼,她拎起書包,準備離開,聲音泛著涼,“學校還有點事,我先走了。”
比苗聽亦反應更快的,是站在她身邊的池牧白,他伸手擋住她,“回學校飯點都過了,吃了飯我送你回去?”
喻楠沒看他一眼,直接繞開他,“不用。”
等走出彆墅,喻楠長舒一口氣,記憶中,她從未被苗聽亦這麼對待過,房子裡永遠響徹著她對喻柏嵩的埋怨聲——
“你怎麼這麼沒本事,啊!”
“我二十四歲就嫁給了你,你看看,你讓我過的什麼日子!”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嫁給了你,窩囊廢!”
“……”
回憶被頭頂突如其來從雲層中鑽出的大太陽中斷,喻楠撐開黑傘,遮住身邊最後一塊陽光,頭也不回地朝公交站走去。
林家,池牧白笑著和苗聽亦解釋,“苗姨,家裡突然有點事,我爸讓我立馬回去一趟,下次再來嘗您的手藝。”
苗聽亦細心擦掉林宜唯嘴邊的米糊,而後看著池牧白,嗔怪道:“下次可不許提前走了哈。”
池牧白懶懶笑了聲,伸手輕輕揉了揉林宜唯的小腦袋,“一定。”
正午的太陽更毒了些,萬裡無雲,天空是純淨的藍,走出林家,池牧白臉上笑容淡了下來,他朝公交車站的方向瞥了眼,隱約看到一小團黑影。
應該是喻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