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外人群熙攘,學子們的腳步匆忙,無喜無悲,滿是麻木的諷刺。
從此以後,無人信科舉。
宋景年與文黎走在他身邊,見狀也是歎氣。
宋景年沉聲道:“科舉需要一場改革。”
“再怎麼改都沒用,製度再好,落到歹人手中,一樣是禍事。”周時譽收回目光,悵然道:“我們需要的,是明主。”
文黎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回去吧,還有事情要做。”
重考隻是開始,這件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周時譽知道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們三人的答卷將傳遍長安城,朝野之內爭相傳頌,將他們誇得猶如文曲星下凡。他們的才能越是顯赫,傅良這會元便越是可笑。
宋景年神情嚴肅了幾分:“你們這些時日要小心些,重考後便是殿試,難保傅良不會再次狗急跳牆。”
他有些猶豫:“要不……我去請求太子殿下,給你們安排些人手保護?”
周時譽翻了個白眼:“這是炫耀來了?”
宋景年也沒有被戳穿的心虛,坦然道:“是有一點。”
“我們不出客棧就是,傅良還不至於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文黎提醒:“倒是宋兄,你要提醒太子殿下小心,我怕章家會拿殿下當棄子。”
宋景年朗聲笑了笑,得意道:“這你們就放心吧,殿下智珠在握,早就防著章家呢。”
三人邊走邊鬨,周時譽氣得追著他作勢要動手:“有完沒完?不就是先我們一步效忠嗎?宋景年我告訴你,日後指不定誰是最受殿下信重的謀士!”
年紀最小的文黎反倒最穩重:“好了好了,宋兄,周兄,有客人,彆讓人看了笑話。”
沈謙益依然一身低調的小廝裝扮,也不知在客棧門前等了多久,見到他們三個回來頓時熱情地向前迎了幾步,拱手笑道:“先行賀過三位先生諸事順利,名揚天下。”
“多謝公子,不過世事無絕對,公子賀早了。”周時譽謹慎謙和了許多,他可不敢再小看那些混跡官場多年的老狐狸。
沈謙益不置可否,他側了側身:“人多眼雜,可否進屋詳談?”
文黎覺得挺沒必要的,他幾乎可以預料到他們仍舊會因為太子殿下之事不歡而散。
周時譽覺得談談也沒關係,多了解點競爭對手總沒錯,等太子處理完章家尹家皇帝五皇子,總會輪到三皇子的。
宋景年很自覺地提出避嫌,他淡笑道:“公子不知,在下已披肝露膽於太子,一仆不侍二主,謝過公子厚愛,在下便先告辭了。”
周時譽一聽就知他又在炫耀,氣得咬牙切齒。
沈謙益聽完隻覺得是暗示,他歎了口氣,心疼道:“宋先生以身飼虎,在下佩服之至,還請先生保護好自己,萬事小心。”
他以為宋景年是故意謀取沈明恒的信任。
宋景年頓時冷淡了許多,他斂了笑意,“我家主君是虎是龍,都不牢公子費心。太子殿下仁厚,不介意言語冒犯,可我作為下屬卻不能坐實主君聲名被汙,還請公子道歉。”
“道、道歉?”沈謙益囁嚅片刻:“宋先生,此處並無外人,道歉就不必了吧?”
他想說服自己這是宋景年做戲給沈明恒看的,可看著眼前三人眸光中的冷意,又覺得他們這話再真誠不過。
但……太子殿下仁厚?
在三人失望且不讚同的目光下,沈謙益莫名有些心虛,他試探問:“這也是考驗嗎?”
“算是吧。”文黎最先心軟,可也不想和他多說,於是便用個似是而非的話術敷衍過去。而後又歎了口氣,認真道:“公子,你是個好人,若是沒有太子,或許我會很願意為你效力,可惜我已打算為太子殿下效死了。”
他們也不傻,若是來找他們的是五皇子,他們才不會將實言托出,但三皇子值得。
正直磊落的人,縱然有一天他們會站到對立麵,也該堂堂正正一戰。
周時譽覺得自己這兩個好友說話太“強硬”,他上前一步,溫和道:“雖此生無主仆緣分,但公子若也有意還天下學子一個公道,倒是可以入內一談。”
沈謙益聽得迷糊:“你們的意思是,讓我與太子皇兄聯手?可你們是什麼身份?”
周時譽不動聲色地挺了挺胸膛,矜持道:“太子殿下的謀士……以及太子殿下未來的謀士。”
沈謙益更混亂了,他百思不得其解:“可是,要想還學子公道,須得坐實科舉舞弊,便是坐實主考官的罪責……你們是真心輔佐太子皇兄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