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離洲略微平複了一下心情,才回道:“臣領兵往檀州,檀州路遙,不宜大軍長途奔襲,還請殿下為臣點五千騎兵。”
騎兵向來是軍中精銳,從前戰馬少,騎兵難得,今日不同往日,這五千人在秦離洲手裡,能敵萬軍。
“可以。”沈明恒點頭:“孤帶兵先行,孤在明,牽製北狄大軍,你在暗,以最小的代價拿回檀州。”
幽州與檀州尚有一段距離,北狄不知道他們有兵分兩路的魄力,大軍聚於幽州,檀州的壓力就小很多。
退一萬不說,縱然北狄猜到了,以他們的兵力分兩路回援也是自取滅亡。
秦離洲有些猶豫,“臣的副將,也是打仗的一把好手……”
沈明恒翻了個白眼:“信不過孤?”
“當然不是!”秦離洲態度激烈地反對,他哪裡敢質疑沈明恒的能力。
秦離洲委婉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宋景年聞言也翻了個白眼:“將軍,這些話我早已說過不下百次了。”
多少有點怨氣在裡麵。
沈明恒隻做聽不見。
*
接連的戰報傳到了長安,聖上大喜,少見地拿出了幾分魄力讓朝廷全力支持征戰。
他再多疑,再窩囊,也不敢拿宗法國土開玩笑,試問哪個皇帝不把疆域被奪當做恥辱?從前邊防衰敗,朝中重文抑武之風盛行,他有心無力,如今可是僅有一線之隔啊!
明麵上,秦離洲依然對沈績忠心耿耿,隨著他這一路的高歌猛進,皇權聲勢大漲。
沈績文有周時譽,武有秦離洲,一時間風頭無兩,當真找到了幾分當皇帝的感覺。
世家愁得要命,章惟德和尹則誨都不得不冰釋前嫌,連辭官多年的章振都開始頻繁接觸朝臣。
雖然覺得秦將軍最近如有神助般順利,但他們本就對燕丘事知之甚少,秦離洲走到這一步半點不靠朝廷,以至於他們甚至沒辦法鉗製。
他們倒是想嘗試拉攏,可曆年來被扣下的軍資還躺在他們的倉庫裡,秦將軍從前就沒同意,如今更不可能突然得了失心瘋。
如此又是兩月後,幽、檀二州收複,重歸大周。
不是所有的百姓都有收複失地的豪情壯誌,但一定都會為國朝強盛而激動不已。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大周飽受北狄威脅良久,長安縱不受戰亂之苦,也一樣有著相同的仇恨與信念。
這一戰徹底奠定了秦將軍戰神之名,民間竟也有了對當今皇帝的歌功頌德。
可見百姓對皇帝的要求當真低得很。
邊境之危既解,天子下令,讓秦將軍回京受賞。
四方宇內載歌載舞為大周賀,朝堂之上卻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世家推己及人,若他們是沈績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那是神勇過人的秦將軍啊,那是護佑大周的三十萬大軍,一旦回京,朝廷豈非就成了天子的一言堂?
從前他們把控政權,可沈績軍權在手,大不了血洗朝堂、重振朝綱。更何況周時譽此人實在難纏,寒門學子聲名鵲起,人心已在天子,連血洗都用不上。
但若是要他們束手就擒,他們委實是不甘願的。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世家這些年拿皇帝當傀儡擺弄,沈績會放過他們才怪。
為今之計,隻有先下手為強。
如果沈績不在了,看秦離洲還能效忠誰!
愁的何嘗隻有世家,沈謙益也正勤勤懇懇奮戰在造反第一線,哪想到天忽然變了。
他自然是欣喜於這種變化的,大周若能國富民安,他也不會生出爭奪皇位的野望。
沈謙益慎重道:“先生,我們這時候收手還來得及。”
周時譽挑眉,輕笑一聲:“就算來得及,這皇帝一日還是沈績,我便不可能收手。”
“先生!縱是把控城防又如何,區區禁衛軍,根本不可能是燕丘大軍的對手。”沈謙益深深吐出一口氣:“先生沒見過秦將軍,那是當世英雄,我曾研讀過他的多場戰役,兵法謀略心性都是上佳。”
他心有淩雲誌,想過登九五後定要奪回失地,故而這些年一直有關注燕丘。
若是這世上沒有沈明恒,沈謙益這話定然讓兩位先生欣慰異常,但——
兩位先生心中略微驕傲,太子殿下對邊境,可非隻是關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