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本以為她聽了這話會惱羞成怒或羞慚掩麵,不料她竟出言相辯,還有理有據。
他哆嗦著嘴唇,被堵的說不出話來。
“小娘子留步。”
許乘月回頭看去。一個頭戴襆頭,身著藍色圓領袍的男子從櫃台旁的門走出來。
他叉手行禮,“掌櫃出言不遜,是他之過,某替他賠不是。”
“郎君言重了”許乘月回了一禮。
“小娘子的書可否給某看看?”呂鴻卓好奇地問道。
他今天正在弄丹青,卻被他父親斥罵不學無術,遂趕過他來查賬。
呂鴻卓對經商根本沒有感興趣,然父命難違,他再不樂意也隻能過來。
沒想到在裡麵忽然聽到外麵掌櫃和一個小娘子在爭吵。
將他們的對話聽了個全。
不由對這個不卑不亢,從容淡定的小娘子心生好奇。
而且她提起自己寫的書時很是自信磊落,說不定是下一個謝道韞呢。
呂鴻桌起了當伯樂的念頭。
“當然可以。”許乘月說道。
她從秋露手裡接過自己製作的線裝書,遞給呂鴻卓。
呂鴻卓接過書,這種線裝書一般印的是佛經,他娘經常看。
嗯,千裡馬嘛,特立獨行一點很正常。
結果他一眼瞅見封麵上的四個大字——神醫毒妃。
拆開來平平無奇的四個字和在一起分外的刺人眼球。
呂鴻卓抽抽嘴角,頭一回體會到這種被文字創飛的感覺。
光是看著都已經覺得非常羞恥。
這次算是他看走眼了,掌櫃回頭還不得好好笑話他。
但秉承著給小娘子一點麵子的心態,呂鴻卓還是緩緩揭開了書的第一頁。
文字的排版方式與他以往印象中的完全不同,是橫著從左往右的,字裡行間還夾雜著一些古怪的圖案。
他朝第一行字看去,開頭描寫的是一個裝潢豪奢的室內。
諸如白玉地磚,紫檀木雕花大床,水晶壁燈,珍珠簾幕等擺設。
行文非常大白話,沒有文采可言,比他家仆人說話還直白。他不用腦子思考,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什麼意思。
也明白了那奇形怪狀的圖案原來是句讀。
這根本不用比謝道韞了,他家小廝寫的都比這好。
緊跟著看下去,卻完全想不起先前自己內心的吐槽。
因為書中的主角出現了——一個絕世大美人。
雲髻霧鬟,肌膚似雪般無暇,眉如青山遠黛,眼如星子熠熠,齒若含貝,顧盼生輝,神采奕奕,恍若神仙妃子。
便是常年侍奉她的婢子,也不由得看癡了。
寥寥幾筆,一個傾世絕色佳人躍然紙上。
呂鴻卓臉微紅,當美人的手指拂過輕紗,他的心也不由跟著跳了跳。
那美人被婢子稱為閣主。
婢子們躬身而立,言語之間對這位閣主俱是崇敬。
婢子稟告她們先前與紫霄宮的宮主在爭一個叫混沌聖蓮的寶物,但是隻成功了一半,蓮子被紫霄宮的宮主奪走了,她們隻有蓮花。
呂鴻卓能從這段對話中看出來這個混沌聖蓮的寶物對她們來說很重要,可以解這個美人身上的毒。
心裡不由為她惋惜,暗恨這個紫霄宮的宮主。
緊跟著有人敲響了門,說是燕京來的人到了。
這位閣主就來了一段讓呂鴻卓相當迷惑的操作,她用藥汁把臉和胳膊的顏色塗黑,在臉上描了一大塊紅斑。
原本的絕色佳人瞬間變成街上的乞兒。
卻原來,這個絕色佳人名叫楚慕清,她幼時因先天不足,長得貌醜,被父親嫌棄,後來外祖家遇難母親傷心過度也跟著離去。
無人依靠,她被父親送來了這座孤山老林裡的寺廟,機緣巧合之下,她遇到一位背景神秘的老師父,一眼看中她身中奇毒。
師父憐憫她的悲慘遭遇,收她為弟子,教了她醫術與毒術,並一直尋找天才地寶為她解身上的毒,現在隻差混沌聖蓮。
而她此次回去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外祖當年滿門被滅與母親身亡的真相。
楚慕清裝扮完畢後出門去見燕京中父親派來接她回去的人。
呂鴻卓頓時心疼,暗罵這父親薄情寡義,隻因女兒無鹽,就棄她不顧,如此冷性刻薄。不知道他在看到女兒已經恢複容貌後會不會後悔。
卻有些疑惑,為什麼她的父親當初嫌棄她,現在卻改變主意肯接她回去呢?
含著這個疑問,他迫不及待的往下看,想要找到答案。
來接楚慕清的人根本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就是一個普通的老婆子。
那婆子舉止粗俗,神態高傲,對楚慕清言語鄙夷,嫌棄她的容貌醜陋,胸無點墨,不像他們家小娘子雪膚花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楚慕清連他們家小娘子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言語之間極儘羞辱。
呂鴻卓氣的心梗,眉毛倒豎,胸膛劇烈起伏。
哪裡來的狗奴狺狺狂吠!知不知道你麵前的這位是何等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