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大家還挺促狹,留客不?留!哈哈哈哈樂死我了。”
“我從前沒注意過,現在看來這標點符號還真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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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們口中大度的月明大家,私下全然不像寫的文章那般溫和有禮。
她因為那封信氣的好幾天,半夜裡都會猛地坐起來罵上一句:“不是,他有病吧?”
終於措辭了好幾天,草稿打了好幾回,才氣勢洶洶謄抄一遍,讓人送到那信上的地址去。
這人還挺臉大的,專門在信上寫了自己的地址,像是期待她被罵地幡然醒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專門去他府上道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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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子無恥!!!爾敢如此!”
怒嗬聲驟然響起,伴隨著書案被拍得砰砰作響。
侍立在一旁的小廝,嚇得噤若寒蟬,連忙低頭斂目,生怕引起主人的注意。
他剛才從看門的仆人那裡拿到這封信,回來呈給主人,主人原本還挺和氣,看完信就這樣了。
田夫子原先在書房看書,聽到小廝說有人送上一封信給他時,還挺愉悅,以為那叫月明的小子終於知道錯了,特地寫信懺悔。
高興地叫小廝將信呈上來,打開一看卻發現全然不是那般。
那信上並不是道歉的措辭,也沒言語辱罵。
隻是陰陽怪氣地說他這麼對主角挑刺,是不是也不喜歡他的妻子,對另外的表妹情有獨鐘,心悅已久,是不是也想把他女兒送出去聯姻。
許乘月深諳“杠”的精髓,沒有陷入自證的陷阱,不去說主角是因父親丈夫傷害在先,才進行反擊的。
手握“禮法”寶典的老頑固才不會聽這套,他們甚至會說“父要子死,子就得死”。
她直接攻擊挑刺的人,從對方身上找問題,使用“你在教我做事”“、陰陽怪氣”、“不會吧不會吧”以及“他急了”攻擊大法,力求對方直接破防。
咳,現實中她當然不會這麼做,會被人打的。
當然,要是能講道理她也絕不會說這些。
田夫子怒不可遏,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便是年輕時被教書的夫子訓斥,也沒有如此不客氣。
到後來上了年紀,當上夫子,學生皆是俯首帖耳,萬萬不敢這般,便是洛陽的官員都得給他幾分麵子。
人養尊處優慣了,就當所有人對他都是這樣,沒想到今天來個不給他麵子的。
火氣蹭蹭上漲,氣的胡子一翹一翹,掌心拍得通紅。
內心閃過無數的罵人言辭,沒有一句能發泄他心中的憤怒。
“娘子,您來了。”門口的婢子掀起簾子,走進一個婦人。
打了許久哆嗦的小廝心弦一鬆,暗自慶幸娘子終於來了。
田夫子拍著桌子的手一頓,悄悄收回來。
那夫人手中端著盤點心,溫溫柔柔地坐下,輕輕將盤子放在案上,口中問,“郎君怎麼了,為何這般生氣?”
“多謝娘子關心,不過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足為懼。”田夫子口中說著,手指悄悄往案上挪,想藏起那團成紙團的信。
“這是封信嗎?讓妾看看。”婦人先行一步,拿走案上的紙團。
田夫子暗道不好,又不敢伸手去搶。
……
婦人看著看著,淚就落了下來,“怪道過年時郎君對前來拜訪的表妹格外在意,原來早已情愫暗生,妾終究是錯付了。”
“萬萬沒有,那小子胡說,為夫都沒有正眼看過表妹。”
天地良心,他表妹臉上的褶子都皺成菊花了。
“沒有正眼,那就是側眼看過了,好不讓妾察覺到,郎君真是城府極深!”夫人淚流得更凶。
田夫子連忙拿起帕子給她擦,“娘子莫要錯怪,為夫對娘子癡心一片,天地可鑒。”
“那女兒呢,郎君真的想要讓玲玲去聯姻?”那婦人看下去,繼續問。
“為夫怎敢,玲玲可是我的寶貝女兒,唯一的掌上明珠,大朗也比不過她,怎會讓她聯姻。”
玲玲嫁人十多年,孩子都念書識字了,吵架時拿著棒槌打得丈夫滿院跑,到哪兒去聯姻。
唉,家門不幸呐,幸好他夫人賢良淑德,原先還要給他納妾,被他一口拒絕了,心有誌向的男兒怎會耽於美色!
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夫妻二人又重新甜蜜起來,溫聲軟語訴說情誼。
小廝一點一點挪著腳,悄無聲息地走出去,不打擾室內郎情妾意的兩人。
怎麼說呢,六十多歲的一對老夫妻說這些話,聽著還是很肉麻的。
誰能想到嘴裡都是三綱五常的田夫子在家裡是個“妻管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