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停下來，看著街角轉來的那個女人。

她撐著一把紅色油紙糊麵的竹骨傘，身上套著一件絳紫色的虛祖式長袍，黛色布褲的褲腳寬大，在她纖細的腳腕上束緊。女人沒有穿鞋，右腳腕上係著一對鈴鐺，她伴著寂寞的鈴聲走了過來，在法克麵前站住。四目相對。

“法克，你……老了呢。”女人的話語似乎帶著一個憂傷的尾巴。

“是啊，我老了。”法克笑了笑，“賈思恩瑞安，好久不見。”

賈思恩瑞安，法克故事裡強大的貝亞娜鬥神。經過時間的洗禮，她也隱去了年少輕狂。雖然六十年隻是她漫長生命中的一瞬間而已。法克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剛及自己的胸口高，棕色的齊耳短發，黑色的可愛的大而圓的眼睛，那時即使她身上穿著金色的、流光溢彩的皮質戰甲，以及身後冰藍色的散發酷寒的長矛，都也沒有掩去她屬於少女的可愛。

在物是人非的六十年後，貝亞娜鬥神也變了。賈思恩瑞安棕色的發已經長到了及肩的長度，微卷地散在鎖骨上。她的眼睛也變得纖長了，眼中的稚氣完全褪去，展現出的仿佛是經曆了幾個世紀的滄桑與平靜。

她淺色、飽滿的嘴唇張開，慢慢飄出一句話：“我已經，不算是鬥神了。”

法克又轉向她的眼，不禁歎惋。在昔日強橫的貝亞娜鬥神眼中，沒了熱血，沒了激情，隻剩下寧靜，像一潭死水。

“……”法克愣了一下，接著他又小聲、混合著嗚咽說，“你的心竟然比軀體腐爛的更早。”

賈思恩瑞安點了點頭，微微一笑，撐著雨傘走了。

空靈而渺遠的鈴聲，透過小雨飄進法克的耳朵。

法克轉過來看著賈思恩瑞安單薄又孤寂的背影，看著她像一縷香魂，褪去了強大的外表，消失在虛祖國寧靜的雨中，消失在虛祖國混合著淡藍的黛色清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