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一) “你我師徒緣分,今日儘斷……(2 / 2)

她現在除了自己,誰都不信。

然而下一瞬,那隻手便不輕不重包裹住她手背,借著她的手握住流雲劍,反手一揮。

與此同時,九宮封印陣落至身前,流雲劍劍驚天動地地撞了上去。

溫寒煙眼眸微滯。

一聲巨響,周遭地麵四分五裂,塵土飛揚,本便被斬斷的朱雀台登時被轟了個稀巴爛,再無從前風光。

密密匝匝的裂紋中央,溫寒煙抬起眼,隻望見那弟子在靈光掩映下,顯得格外平凡的側臉。

下一瞬,聲勢浩大的九宮封印陣上以流雲劍尖為中心,迅速爬滿了蛛網般的裂痕,緊接著喀嚓刺耳的碎裂聲響起。

九宮封印陣破。

強烈的反震回彈,幾名峰主登時倒飛而出。

陸鴻雪一連倒退數步,單手撐著碎裂的宗主之位才勉強踉蹌跪地。

他吐出一口血,死死盯著溫寒煙,強撐著站起身,甩袖揮出一道勁風,“給我停下!”

這道勁風絲毫沒顧及溫寒煙,但凡擊中便是兩人一同重傷。

“你退後!”

溫寒煙眸光一厲,當機立斷一把掀開那弟子,抬劍便要攔下這一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斬碎九宮封印陣的,全當是係統相助。

雖說那弟子行事古怪,敵我不明,她本不想管他死活。

但他不過是個外門弟子,斷然不可能接的下陸鴻雪盛怒一劍。

她今日注定無法善了,可這弟子到底未曾害她。

何必再連累一人性命。

溫寒煙神色凜然,在明滅劍光之下,五官更顯出幾分奪目之意。

弟子餘光瞥見她動作,眼神稍深,辨不清意味。

他眉眼壓下來,正欲反手將她拽回來,一道身影冷不丁飛掠而來,提劍擋下這一擊。

空青嗆出一口血,表情卻極其冷靜。

他毫無滯澀轉身推一把溫寒煙:“寒煙師姐快走!”

溫寒煙意外看他一眼,但敵眾我寡,眼下情勢越拖下去便於她越發不利。

她當機立斷飛身而起,順著攻勢蕩開的靈風,瞬時間飛掠出數十丈。

幾乎是同時,她用儘最後一點力氣,朝著身後斬落一劍。

“從今往後,我溫寒煙同瀟湘劍宗再無瓜葛。”

她目光掃過一地狼藉和瞠目結舌的眾人,最後落在雲瀾劍尊身上。

“既然師尊已忘卻五百年前的戲言。”溫寒煙一字一頓,“你我師徒情分,今日儘斷。”

說完這句話,溫寒煙已覺得頭暈目眩,經脈丹田刺痛不已。

可她不敢在這時候露出絲毫虛弱疲態。

陸鴻雪不知她已是強弩之末。

見她擲地有聲叛出宗門,他氣得又嘔出一口血,“你這罪徒,該是瀟湘劍宗將你逐出!何來的顏麵,在此大放厥詞——”

可他前呼後擁,浩浩蕩蕩圍著一眾峰主弟子,一時間卻竟無一人敢上前。

這溫寒煙,可是先傷了雲瀾劍尊,後震斷了宗主本命劍。

時至如今,她雖身型單薄仗劍立於罡風之中,仿佛下一秒便要被山風吹走,眼下卻無人再敢將她當作一事無成的廢人。

四象峰是瀟湘劍宗最高峰,朱雀台又在四象峰頂。

極目遠眺,雲蒸霞蔚,霞光流轉,層層疊疊的雲霧掩住萬丈深壑,風聲呼嘯。

溫寒煙垂眸凝視片刻,冷不丁笑了聲,毅然轉身。

她強撐著麵色平靜地催動最後一丁點靈力,飛身離去。

一道不起眼的身影立即追了上去。

空青抿唇看一眼她的背影,又看一眼一片狼藉的朱雀台,咬咬牙持劍也追了上去。

一切發生得太快,季青林眼睜睜看著師尊受傷,宗主不敵,朱雀台分崩離析。

最後就連溫寒煙也走了。

他這時才緩緩回過神來,盯著溫寒煙的背影。

“寒煙!”

可如今朱雀台實在淒慘,幾名峰主和宗主一同受傷不說,原本在上麵坐著的紀宛晴也被和朱雀台一同轟了好幾輪。

若不是有雲瀾劍尊先前降下的那道靈力護著,恐怕早就死了。

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人事不省地歪倒在廢墟裡。

季青林在原地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將紀宛晴打橫抱起,放到安全的地方。

他又緊接著趕到雲瀾劍尊身邊:“師尊,您沒事吧?”

雲瀾劍尊盤膝坐於朱雀台邊緣,聞言隻是平淡道:“無礙。”

他垂眸,若有所思。

方才,他似乎在溫寒煙身上,感受到那魔頭的氣息。

陸鴻雪望著溫寒煙離去的方向,心神震蕩,又噴出一口血來。

“逆徒溫寒煙,大逆不道,重傷師尊宗主,大鬨朱雀台,九州難容。”

他緩緩拭去血痕,眸光冷冽看一眼季青林和雲瀾劍尊,“既然今日眾目睽睽之下她親口叛出,落雲峰可還要顧念昔日情麵,護她周全?”

季青林神情掙紮,猶豫良久,終究什麼也沒說。

雲瀾劍尊端坐於桃木之下,桃雨漫天而落,撒在他肩頭。

他睜開了眼。

“帶她回來。”

“否則,恐縱她識錯人,再釀成大禍。”

陸鴻雪低頭行一禮,“師叔大可放心。”

說罷,他一掃長袖,“沒聽見嗎?還不快追?!”

弟子們應聲而動,化作萬千流光,鋪天蓋地,四麵八方而去。

“活要見人。”

陸鴻雪唇畔勾起一抹冷笑,“死要見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