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 “唐突了。”(2 / 2)

阮青黛打破沉默,遲疑著開口,“不知能否請你幫忙,去廂房取來一件外衫……”

說著,她的聲音也越來越輕。晏聞昭自己躲長公主都躲不及,要他替自己跑這一趟,豈不是為難?自己這般問出口,倒是成了挾恩以報。

晏聞昭也微微蹙了一下眉。

阮青黛慌忙說道,“晏公子不必為難,去廂房不過短短百米。我,我自行前去也無妨。告辭……”

黑暗中,那修長挺拔的身形終於動了動。

“姑娘對晏某有救命之恩,此刻落難,晏某的確不能袖手旁觀。”

頓了頓,晏聞昭靠過來,嗓音溫和卻不容拒絕,恰似細雨春風,“姑娘在此稍候,晏某很快回來。”

“……多謝。”

石洞本就狹小,兩人需得麵對麵,後背緊貼著洞壁,才能勉強錯開身子。

晏聞昭個子高,低俯著頭自阮青黛麵前經過,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拉近。

青年身上那股清冽如雪鬆的氣息,密密麻麻地罩了下來,如同一張無形的巨網,將阮青黛籠在其中。

阮青黛一怔,下意識屏住呼吸,局促而緊張地往後靠了靠,後背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上摩得生疼。

她自幼恪守規儀,這麼多年來,除了在夢境裡,還是第一次跟男子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一時間臉上的溫度越發熾燙。

錯身的那一刹,洞口漏進來的天光終於均勻地落在了二人麵上。

阮青黛一抬眼,正對上晏聞昭落下來的目光。

二人視線相撞。

猝不及防望進那雙陰沉疏冷的眼睛,阮青黛眸光驟縮,心裡驚了一下。

可等她再仔細看去時,晏聞昭眉梢一低,眼裡的暗影霎時褪去,麵容又如初見時那般溫潤清逸,不摻絲毫雜念,儼然一位高潔雅正的謙謙君子……

“唐突了。”

晏聞昭移開視線,低聲丟下三個字,便離開了石洞。

阮青黛獨自留在洞中,麵頰微紅,神色呆怔。

方才那一眼,隻是她的錯覺嗎?

從石洞出來,晏聞昭在偏僻處站定,清雋的玉麵忽而變得森冷陰沉。

他攥了攥手,從袖中抖出一方糖盒,取了塊梨膏糖含入口中。

清甜的味道蔓延開,逐漸驅散了骨子裡殘存的疼癢,也平複了阮青黛勾起的殺念。

手指輕撥著糖紙,半晌,他的臉色才恢複尋常,邁步朝東邊走去。

石洞內,阮青黛一邊等著衣裳,一邊散開發髻,將隨身攜帶的絹帕擰乾,細細地擦拭著發絲,直到略微乾了些,才重新紮了個簡單的發辮,垂在一側肩頭。

剛整理完,便聽得晏聞昭去而折返的腳步聲。

“阮姑娘,衣裳取來了。”

他人沒出現,隻是將衣裳遞了進來。

“多謝……”

阮青黛如釋重負地接過來,可目光落在那洗朱色的外衫上,還是凝滯了一瞬。

因姑母不喜紅衣的緣故,她自小便會刻意回避這種鮮亮的顏色,還從未穿過這般豔麗的衣裳。

不過此刻情況特殊,也容不得她挑三揀四。

阮青黛歎了口氣,將那洗朱色外衫罩在了中衣外頭,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完畢,就躬著身從石洞中走了出來。

晏聞昭正候在石洞外,眼眸微垂。直到聽見阮青黛走出來的動靜,才回頭看過來,眸光微動。

阮青黛穿在身上,麵容都被襯得紅潤嬌豔。細碎的金色日光穿過枝葉縫隙落在她的發間,灑進她的眸子裡,簡直明媚得不可方物,恰如一朵盛放的辛夷花。

兩人的視線一觸即分,阮青黛低眉斂目,福身道謝,“晏公子的恩情,青黛定當銘記於心。”

晏聞昭頓了頓,淡聲道,“晏某今日此舉,本就是為了償還姑娘的救命之恩。若姑娘感懷於心,豈不是恩恩相報何時了?”

阮青黛被逗樂,忍不住低頭笑起來,笑靨比那枝頭上的花蕾都要明豔萬分。

“大姐姐,總算找到你了!”

一個熟悉的女聲乍然傳來。

阮青黛身形一滯,瞬間斂了唇畔的笑,循聲望去,正對上不遠處烏壓壓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