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覺得,自己有了鐘情之人,最高興的應當就是薑嶼。可今日看他的反應,阮青黛又覺得自己低估了此人好麵子的程度。
再怎麼厭惡的未婚妻,也該是他想方設法甩開,而非為了旁人自願離場……
“姑娘舍棄名聲救我,已是仁至義儘。晏某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心生怨懟?”
晏聞昭神情如常。
“舍棄名聲?!”
蘭苕麵露震驚,“姑娘,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說話間,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晏聞昭側身,掀開車簾朝外麵看了一眼,“太學到了,多謝姑娘送晏某一程。告辭。”
阮青黛抬手支著車簾,直到看見晏聞昭進了太學,才收回視線,吩咐車夫,“走吧。”
“姑娘,是不是回魏國公府?”
阮青黛搖頭,“進宮。”
魏國公府的馬車調轉車頭,從太學門口離開,徑直朝宮城的方向駛去。
***
魏國公府。
怒叱聲、哭鬨聲和勸慰聲交雜在一起,從隱煙堂內傳出來,連守在外麵的下人都頻頻側目。
“怎麼可能?青黛是最重規儀的人,怎麼可能跟一個寒門書生有私情?!”
阮鶴年震愕不已。
阮青棠雙眼通紅,靠在崔氏的懷裡一個勁兒地哭,“今日在荇園,所有人都看見了!大姐姐這般不檢點,往後我的名聲也毀了!”
崔氏心疼地眼眶也紅了,望向阮鶴年,“國公爺……”
阮子珩難得跟阮青棠統一了戰線,“父親,阮青黛今日可是當著太子和所有人的麵,親口說她愛慕那個書生,跟太子的婚約就是狗屁,根本不作數。”
“混、賬!”
阮鶴年也隨手砸碎了桌上的杯盞,怒不可遏地來回踱步,咬牙切齒地重複,“這個混賬!”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們在國公府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崔氏問道。
提起此事,阮青棠的眼淚便掉得更厲害,“表哥將這件事壓下來了,不許任何人傳出去……”
聞言,阮鶴年步伐一頓,雖然怒意未消,但總算舒了口氣,“還好,還好太子殿下是個識大體的。”
“父親,您上次說我給阮氏蒙羞,賞了我一頓家法。今日阮青黛闖了這麼大的禍,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阮子珩幸災樂禍地。
“我當然不會放過她,來人,上家法!”
阮鶴年對外頭吼了一句,可吼完才意識到他要懲治的人竟還未回府,“阮青黛呢?”
“大姐姐是跟著那個書生一起離開荇園的……”
阮鶴年更加震怒,“派人去找!不管在哪兒,立刻把她給我押回來!”
“國公爺。”
下人匆匆進來回稟,“送大姑娘的車夫回來了,說,說……”
“說什麼?!”
“大姑娘進宮了。”
隱煙堂內倏然一靜。
***
落日西斜,阮青黛一動不動地跪在坤寧宮外,額頭上已經沁了些細微的汗珠。
芸袖有些著急地站在一旁,“大姑娘,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吧。皇後娘娘被陛下召去禦書房伴駕,還不知道要多久才會回來……”
阮青黛默不吭聲。
她原以為,荇園春宴一散,她和晏聞昭的事便會傳得滿城風雨。可沒想到,不僅上京城裡沒什麼動靜,坤寧宮也是一無所知……
“皇後娘娘!”
看見皇後的步輦回到坤寧宮,芸袖立刻迎了上去,“娘娘,你可回來了。大姑娘一進宮就在那裡跪下了,都快跪了半個時辰了……”
看見阮青黛直挺挺跪著的背影,阮皇後怔了怔,“眉眉,你這是怎麼了?”
阮青黛抬頭看了阮皇後一眼,卻並不起身,反而伏地一拜。
“姑母,青黛犯了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