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苕心中震愕,但卻知道阮青黛這麼做定是有自己的理由,於是還是遵照她的吩咐,掐去迷香那一段向阮皇後回稟。
阮皇後聽著聽著,眉頭便緊蹙了起來。
自阮青黛記事起,阮皇後甚少在她麵前露出這幅神色,偶爾有一兩次,也是因為宮中那些不安分的妃嬪。可今日,卻是因為她……
“姑娘。”
蘭苕率先看見阮青黛,喚了一聲。
阮皇後也立刻轉頭看了過來,眉頭仍是緊皺著。
阮青黛攥了攥手,緩步走過去,“姑母……”
“立你為儲妃之事,當年的確是旁人捕風捉影。可這幾年,你心裡應該清楚,陛下早已打算將此事坐實。”
阮皇後定定地看著她,“你今日在人前說那番話,可是在責怪本宮和陛下?”
阮青黛臉色微變,再次跪了下去,“青黛絕無此意!”
她與薑嶼,的確沒有正式的婚約,一切不過源自帝後的戲言,隻是不知被什麼人傳了出去。
那時阮青黛年幼,雖出身魏國公府,又有寧國侯府這樣的外祖家,可兩家因為她母親的死早已鬨得不可開交,成了見麵眼紅的對頭冤家。所以阮青黛看著身份尊貴,其實卻是阮楚兩府都不願管的棄子。
沒有倚仗的人在宮中隻會遭受白眼和欺淩。阮皇後深諳此道,於是將計就計,暗中推波助瀾。
不久後,整個上京城便傳得沸沸揚揚,說沒人要的阮大姑娘進宮後卻得了帝後青眼,帝後已屬意她為儲妃。有了這一層身份,宮中終於無人敢再怠慢阮青黛。
阮皇後的良苦用心,阮青黛心裡一直都很清楚。若非今天救人心切,她斷然不會以此為憑,當眾駁斥薑嶼……
“聽蘭苕說,你在太子麵前可是振振有詞,說自己跟皇室從無婚約,所以不論與誰私會,都沒有任何錯處。”
“……”
見阮青黛白著臉一聲不吭,阮皇後歎了口氣,麵上的詰問之色一掃而空。
她伸手拉起阮青黛,口吻緩和下來,“既知道自己沒有錯處,那在坤寧宮外跪著做什麼?”
阮青黛愣了愣,喃喃出聲,“姑母……不怪我麼?”
“你也是救人心切,不過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損汙自己的清譽還是不妥。你大可私下與嶼兒講明此事,他若知曉來龍去脈,想必就不會追究了。”
阮皇後拍了拍阮青黛的手,循循善誘。
阮青黛苦笑了一下,卻沒有再解釋,隻是乖巧地點頭。
“不過幸好事情沒有鬨大,看樣子,應當是被嶼兒壓下來了。他總算懂事了一回,知道在外人麵前該護著你。”
阮青黛神色微滯,終於忍不住開口,“流言雖沒有傳開,可今日那麼多世家貴女都在場,青黛已不配再做儲妃。還請姑母向陛下言明此事,儘快為太子準備選妃事宜,讓他能迎娶自己真心喜愛的女子……”
“胡說什麼?”
阮皇後連忙打斷了她,“這件事不過就是個誤會,明日本宮去跟嶼兒說清楚,他定然也不會放在心上。上京城若是誰非議此事,本宮和陛下都饒不了他。”
言下之意,竟還是要撮合自己跟薑嶼……
阮青黛咬了咬唇,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沉默片刻,她下定決心地反握住了阮皇後的手。
“青黛今日在湖心島說那些話,確有情勢所逼的緣故。晏公子是人中騏驥,我不忍見他因為我毀了仕途……可姑母,那些話也不全是虛言。”
阮皇後一愣,麵露驚詫,“眉眉,你不會真的對那個寒門書生……”
與其將那些虛無縹緲的夢告訴姑母,叫她惶惶不安,倒不如直接承認自己心有所屬。
阮青黛低眉斂目,第一次在阮皇後麵前露出幾分嬌羞的神態,難以啟齒道,“姑母,我對那位晏公子,的確是一見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