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郎 “眉眉。”(2 / 2)

陸嘯自然聽不明白晏聞昭的話,晏聞昭也沒打算讓他明白,自然地轉移話題,“儘快在太學附近替我物色一間宅子,殿試在即,我不打算跟這些人浪費時間。”

“太學附近的宅子價錢可不便宜,你能拿得出手嗎?”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陸嘯想起這人用一幅畫就能換五百貫的手筆,也覺得是自己多慮,於是不再追問,轉身就打算去辦。

晏聞昭忽然又叫住了他。

“距離太學兩條街的煙水巷,巷尾有間一進的宅子。對了,離你家應該也近。你去幫我打聽打聽,這間宅子如今是否空著,若空著,便幫我租下來。”

陸嘯愣了愣,才察覺到不對勁,“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你提前踩過點了?”

晏聞昭眸光微沉,並不回應。

***

魏國公府,隱煙堂。

“啪——”

茶盞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

阮青黛立在堂中央,眼睫微微顫了一下,腳下卻沒有挪動半步,任由那茶盞碎片砸到腳邊,四濺的茶水打濕裙擺。

阮鶴年怒不可遏地瞪著阮青黛,屢次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不甘心地來回走了兩步,才將氣撒在了蘭苕身上。

“你是如何伺候的,竟敢帶著姑娘去仙瓊坊那種地方?!惑主的奴才,就該拖出去亂棍打死。”

蘭苕嚇得一哆嗦,臉色都白了。

阮青黛抿唇,終於上前一步,將蘭苕護在了身後,“父親,蘭苕什麼都不知情,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張。”

阮鶴年臉色陰沉,“我是不是同你說過,要注意分寸,注意分寸?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你與頹山館的小倌廝混在一起,我們魏國公府已經成了整個上京城的笑柄!連青棠的名聲都被你連累,在屋裡哭了一整日!虧你母親還一直在替你說好話……”

“……”

一想到荇園的事就是阮青棠母女的手筆,阮青黛再聽到什麼名聲,什麼連累,便覺得諷刺。

可她也知道,如今不是反駁的時候。為了不再生事端,她低眉順眼地應道,“父親教訓的是,青黛知錯了。往後再不會踏入仙瓊坊半步。”

見她一如既往的“乖順”,阮鶴年一腔怒火仿佛又被堵了回去,到底是沒再繼續發作,“聽說太子今日也去城郊,見了長公主,你們沒遇上?”

“實在不巧。”

阮青黛低聲道,“未曾見到太子殿下。”

“太子多半是去尋你的,這已是他給你的台階,你莫再生事。明白了嗎?”

阮青黛沒再應聲,隻是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頭,“若父親沒什麼事,青黛就先告退了。”

阮鶴年欲言又止,皺著眉揮了揮手。

“對了。”

就在阮青黛要離開時,阮鶴年忽然又想起什麼,出聲叫住她,“離長公主遠些。她再怎麼不知檢點、輕浮孟浪,也有皇室的身份兜底,你呢?與她同流合汙,隻會臟了你的名聲。”

阮青黛身形頓住,素來溫婉平和的眉眼頭一次浮上慍怒。

她深吸一口氣,驀地回身,“青黛的確與長公主誌趣不同,但卻敬重她至情至性,待人以誠。若能與長公主做和而不同的君子之交,是青黛之幸。何為同流合汙,何為肮臟?還請父親慎言。”

“你……”

阮鶴年氣得噎住,還不等他發飆,阮青黛已經一福身,帶著蘭苕轉身離開。

回了棲雲閣,阮青黛便收到了坤寧宮的傳信。

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畢竟她前不久才在姑母麵前表態,非晏聞昭不嫁,結果扭頭就跟著薑清璃進了頹山館……姑母在坤寧宮中自然是坐不住的。

思忖片刻,阮青黛才提筆修書一封,以自己一時賭氣、任性妄為的說辭圓上了事情原委。

將書信遞出去後,阮青黛又去了書房。

“都這麼晚了,姑娘來書房做什麼,還要讀書麼?”

碧蘿提著燈跟在阮青黛後頭。

阮青黛點亮了書架邊的燭台,“碧蘿,你可還記得,姑母賜給我的筆墨紙硯都收在了何處?”

碧蘿愣了愣。

“宣州諸葛氏的無心散卓筆,上好的鬆煙墨,池洲的澄心堂紙,還有婺源的龍尾硯……”

碧蘿將這些一件件從暗格裡取出來,鋪陳在書案上,“都在這裡了。姑娘是覺得平日用的文房四寶太舊了,要換一批新的麼?”

阮青黛笑著搖了搖頭,“幫我全部包起來,明日我要拿去送人。”

碧螺有些詫異,但還是乖乖地將桌上的物件收拾起來,“這些都是禦賜的貢品,姑娘要送給誰?”

阮青黛想了想,也不再遮掩,坦然道,“可能是你們未來的姑爺。”

碧螺驀地瞪大眼,手一抖,差點摔了一方龍尾硯。

***

翌日。

阮青黛帶著盛滿文房四寶的墨箱去了太學,她這兩日本就是上京城的風雲人物,乍一出現,幾乎驚動了整個學齋的學子。

“阮大姑娘來太學尋誰?”

“自然是晏聞昭啊,這你都不知道。上個月晏聞昭被魏國公世子推下水,恰好被阮大姑娘撞見,救了下來,兩人便因此結緣。幾日前,阮大姑娘也來找過晏聞昭一次……也不知她究竟想做什麼……”

一人嗤笑道,“她昨日去了頹山館,今日又來太學院,想做什麼還不清楚麼?定是當不成儲妃,所以恨嫁了。”

“但她是魏國公府的嫡女,又最受皇後寵愛,即便嫁不了太子,這上京城的高門世族還不是任她挑揀,何必如此……如此委屈自己?”

出聲反駁的,是與晏聞昭關係還不錯的程家公子。

周圍的人麵麵相覷,反應了一會兒紛紛打趣道,“聽你這口吻,怎麼像是喜歡阮大姑娘似的,那何不搏一搏?至少你的家世可是遠遠勝過那晏聞昭。”

他們本是隨口調侃,誰知程家公子本就心裡有鬼,鬨了個大紅臉。眾人登時起哄,押著他去找阮青黛。

書齋外,阮青黛正戴著帷帽靜坐在亭廊下,抬眼便見程家公子在眾人的推搡下走上前來。

程家公子紅著臉與阮青黛打招呼,“在下程澈,家父官拜吏部尚書,見過阮姑娘。”

阮青黛愣了一下,還是站起來福了個身,“程公子有禮了。”

“在下對阮姑娘……”

傾慕已久四個字還未出口,便被一道溫潤低沉的男聲打斷。

“眉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