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不需要彆人的偏愛,但她喜歡這種被人護著寵著的感覺。
“石都,謝謝你。”
相蘊和夾起一塊雞肉,遙遙敬著靠在洞口石壁上喝雞湯的男人。
男人笑了笑,“小女郎喜歡便好。”
大約是被白日裡石都的行為所感染,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相蘊和扯著蘭月的衣袖撒嬌,“蘭姨,我想聽搖籃曲。”
“想二娘了?”
蘭月愛憐地揉了揉小姑娘的發。
到底是年齡小,還是個孩子,離開父母這麼久,哪有不想的?
蘭月伸出手,將小姑娘往自己懷裡的攬了攬,學著自己小時候聽過的搖籃曲,輕輕哼了起來。
石都眼皮輕輕一跳。
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搖籃曲。
真的很好聽。
儘管蘭月隻是隨口一哼,或許都不在調子上,但他還是覺得很好聽,仿佛是天籟之音。
他聽著搖籃曲,忍不住想起自己素未蒙麵的阿娘。
若阿娘還活著,他小時候鬨夜睡不著的時候,阿娘便會這樣哄他睡吧。
石都垂了垂眼。
半息後,他又抬起眼,借著月光去瞧哼唱著搖籃曲的人。
月也皎皎,人也皎皎,美好的像是他從未觸及的夢境一般。
聽著溫柔的搖籃曲,相蘊和忍不住笑了起來。
——蘭姨這是把她當小孩兒哄呢。
相蘊和往蘭月懷裡蹭了蹭。
“睡吧。”
蘭月撫摸著小姑娘光潔的額頭,輕聲說道,“蘭姨陪著你。”
相蘊和慢慢進入夢鄉。
蘭月跑調的搖籃曲仿佛有神奇的魔力,相蘊和一夜無夢,一覺睡到大天亮。
——被人哄著的感覺真好!她喜歡這種感覺。
相蘊和心裡甜滋滋的,揉了揉眼,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醒了?”
見小姑娘醒了,蘭月衝她招手,“去洗漱一下,過來喝菌湯。”
“菌湯?”
相蘊和一下子不困了,“從哪弄來的菌子?”
山中多密林,密林多的地方,菌子也多。
她最初打過菌子的主意,但她與蘭姨不會識彆菌子是否有毒,便隻好歇了喝菌湯的心思,老老實實開水泡麵餅。
蘭月道,“石都弄來的。”
求生欲極強的男人傷勢恢複得很快,這幾日已能拄著拐棍勉強走動,身體能活動,便不想躺著讓小姑娘伺候,天剛蒙蒙亮,便去摘果子挖傷藥,還帶回來許多菌子來,像是話本裡的田螺姑娘,能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
——不同的是這位田螺姑娘是位兒郎。
蘭月看了眼給相蘊和盛湯的石都,“我嘗過了,這些菌子沒毒。”
“石都,你好厲害呀!居然還能分辯菌子!”
相蘊和眼睛亮晶晶。
石都被她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軍營裡有在南方打過仗的同袍,閒暇之餘教我的。”
相蘊和洗漱完,他便勤快盛上一碗菌湯,送到相蘊和麵前。
“我自己看著做的,怕是沒有小女郎做得好喝。”
石都道,“女郎先將就喝些,等咱們下了山,到了集市上,我再帶女郎去吃好吃的。”
他還記得楊成周拿點心雞鴨魚肉蠱惑小姑娘時,小姑娘一臉的向往,軟軟糯糯的小饞貓,看了便叫人心頭一軟。
——可惜楊成周此人沒有心,隻想將小姑娘捉了去領賞。
問題不大,他殺了楊成周便好了。
等殺了楊成周,一切便會好起來,這個年齡的小姑娘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得帶著小姑娘好好吃幾頓。
相蘊和不知道自己在石都心裡已是風中搖曳的小白菜,此時正捧著碗喝著菌湯。
剛從林子裡摘下來的菌子太鮮了,簡直能鮮掉眉毛!
有這樣的湯喝著,扔在地上能把地麵砸出一個坑的硬麵餅子都不是那麼難以下咽了。
相蘊和一口氣喝了一大碗。
“這孩子,當真是饞了。”
蘭月忍俊不禁,伸手揉了小姑娘的發。
石都道,“小女郎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多吃點東才行。”
說話間,又給相蘊和盛了一碗湯,伸手遞到小姑娘麵前。
“女郎再喝點。”
石都笑眯眯道。
滿滿一碗菌湯被石都推到自己麵前,相蘊和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們把我當成飯桶啦。”
“我吃飽啦,你們快吃吧。”
相蘊和笑道。
話雖這樣說,但還是蘭月逼著又喝半碗湯,小肚子吃得圓滾滾,蘭月才肯放了她。
日子過得飛快。
這日石都入往常一樣拄著拐棍去采蘑菇,出身軍營的他敏銳地發現了盛軍斥衛的痕跡,大軍出行必有斥衛探路,看來楊成周不日便會經過密林。
——小女郎與他的大仇終於能報了!
石都心中一喜,躡手躡腳隱藏著自己的蹤跡,看斥衛探查一切並無異樣離開後,這才從藏身的地方站起身。
“女郎,快則三日,慢則五日,楊成周必會經過密林。”
回到山洞,石都把自己探查的消息告訴相蘊和。
小姑娘高興極了,“太好了,咱們終於能報仇了。”
割肉喂鷹的聖人誰愛做誰做,她才不要做。
她才不要以德報怨,她要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做個被人唾棄但會無比快意的小人。
“咱們趕緊收拾一下,去他必經之地守著。”
蘭月道,“斥衛既到,楊成周便不遠了。”
相蘊和頷首。
三人的東西並不多,收拾起來也簡單,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便收拾好了。
隻是若去守株待兔等楊成周,為了不讓斥衛發現,便不能再生火做飯,接連幾日都要啃麵餅。
相蘊和痛苦麵具。
——她討厭吃冷食!
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怎麼看怎麼招人喜歡,連眉頭微微擰著都格外可愛,蘭月伸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臉,哄小孩似的哄著,“沒事,也就三四天的時間。”
“等石都殺了楊成周,咱們便能想吃什麼便吃什麼了。”
相蘊和心裡這才好受些。
恩,為了她想吃什麼便吃什麼,楊成周也必須死。
三人安置好戰馬,躲在楊成周的必經之路。
一連等了好幾日,相蘊和才感覺到大地在微微顫動,她激動站起身,看向濟寧城的方向。
烈日炎炎,盛軍被曬得蔫蔫的,無精打采提著兵器走在官道上。
而在他們身後,是騎著高頭大馬的楊成周,紈絝子弟顯然也怕曬,所以身邊還有扈從打著傘,奉著茶,爭前恐後殷勤著伺候著,仿佛他不是去剿匪,而是約了心儀的小娘子去春遊。
“......”
有這種人身居高位,大盛能撐到現在絕對是死去的先帝在庇佑的一種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