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蔣淮南太會聊天,還是鐘叔太自來熟?
花姐是負責涼茶鋪這邊工作的,聽到鐘叔喊她,趕緊應了聲,見到蔣淮南,就笑嗬嗬的問他哪裡不舒服。
“上火,今天流了鼻血。”蔣淮南笑眯眯的,“溫苓讓我喝癍痧或者羅漢銀花茶,花姐你看我適合哪種?”
“癍痧好苦的。”花姐提醒他,“要是症狀不嚴重,就羅漢銀花茶吧,這個沒那麼苦。”
蔣淮南就要了一杯羅漢銀花茶,花姐又問他:“現在喝還是打包走啊?”
“現在喝吧。”
花姐給他倒涼茶,黑黢黢的茶湯從保溫水壺裡倒出來,彌漫著苦味。
溫氏涼茶的布置和街邊很多涼茶鋪的都差不多,貼著涼茶名字的銀色水壺在櫃台上排列得整整齊齊,櫃台前麵放著牌子,紅色的小字標注著各種涼茶對應的功效和價格。
門口還懸掛著一大串葫蘆,店裡有三張圓桌,靠裡是煮涼茶的廚房,門口的高腳幾上放著一個鋥亮的銅葫蘆。
大概是懸壺濟世的意思。
花姐給他倒了涼茶過來,囑咐他:“喝快點啊,一口氣喝完就不苦的了。”
蔣淮南忙應聲好,接過裝著涼茶的紙杯,屏住呼吸,舉杯仰頭一飲而儘,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放下杯子就忍不住皺眉。中藥確實怪難喝的,難怪很多病人不愛。
花姐笑眯眯的遞給他一小包九製陳皮,這是很多涼茶店都會配給客人的“送口果”,可以是蜜餞,也可以是冰糖,總之一般是用來中和涼茶的苦味的。
蔣淮南含著陳皮,讓花姐幫他打包幾瓶茅根竹蔗馬蹄水,“帶回去給爺爺奶奶他們嘗嘗。”
花姐聞言高興道:“我們家用料都是真材實料的,很多老街坊經常來喝的,喏,有些人都出國好多年了,每次回來探親,都要來喝一杯的。”
蔣淮南聽了就笑:“是麼,那我以後常來。”
花姐誒誒應了兩聲,讓他慢走。
等他走了,花姐才想到,跟鐘叔說:“哎呀老鐘,剛才是阿苓的熟人啊,還買這麼多,我都沒有給他打折!”
從樓上下來的溫苓剛好聽見,不等鐘叔應聲,她就立刻拒絕:“小本生意,打什麼折,我熟人多了,難道個個都給打折?不打!”
要是以前,她說不準還會給他打個折,現在麼,她覺得虧,畢竟一毛也是錢。
蔣淮南帶著打包回來的燉湯和涼茶回到位於江南花園彆墅區的蔣家,雖然他早就搬出去獨居,但一般情況下每周都會抽空回家吃頓飯。
回到家,剛進門就聽見老太太的笑聲,他一看,“誒?姑婆今天也在啊?”
姑婆是他爺爺的妹妹,獨身了一輩子,早年蔣淮南還小,能和妹妹一個房間住的時候,是姑婆幫忙把他們兄妹倆帶大的。
一直到後來兄妹倆分房,當時家裡還沒搬到彆墅來住,房間不夠,姑婆就不顧挽留的一意搬了出去,後來家裡換房子想讓她再搬回來住,她卻說已經習慣了在外麵自由自在沒人管她吃不吃垃圾食品的日子,怎麼都不肯回來。
不過今年她的身體不是很好,血糖總是高高低低,胰島素用量一路加碼,家裡人很擔心她會出健康問題,隻有一個阿姨陪著可能不夠,所以已經在想辦法勸她搬回家住了。
“是啊,你奶奶叫我過來吃魚,我就來了嘛。”姑婆笑眯眯的回答他。
蔣淮南就問是什麼魚,老太太應他:“你爺爺的學生,市中醫院那個劉青,他來看你爺爺,送了兩條魚來,脆肉鯇和桂花魚,都好大的,夠我們一大家人吃一天,阿稚晚上也要回來的。”
阿稚就是蔣淮南的妹妹蔣思淮。
“那我先去做飯。”蔣淮南換了鞋應道,往廚房方向走了幾步又想起來,“對了,打包了涼茶,你們喝,還有湯,今晚不用煮湯了。”
“家裡沒有涼茶嗎,為什麼要買?你想喝你早說啊,我給你煮。”老太太嗔怪著說了句。
蔣淮南解釋說:“同學家店裡的,剛好在,就順便買點。”
原來是幫襯熟人生意,老太太沒說什麼了,把幾瓶茅根竹蔗馬蹄水拿出來,擺茶幾上。
蔣淮南轉身繼續往廚房走,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麵傳出來一陣電視劇的聲音,探頭一看,做飯的是他嬸嬸和姑婆的住家阿姨黃阿姨。
他叫了聲人,嬸嬸董薑莉抬頭看過來,呀了聲,笑眯眯道:“南南回來啦,吃午飯沒有?”
“沒有。”蔣淮南把打包回來的湯放到島台上,轉身洗手穿圍裙,“我來做吧,嬸嬸你出去坐著看電視多好。”
董薑莉笑眯眯的誇他貼心,又說:“幫不上忙我也陪陪你,跟你說說話。”
說什麼呢,無非是些家長裡短的話題,這家的大人如何如何,那家的兒女如何如何。
蔣淮南一邊聽她說話,一邊清洗剛殺好的脆肉鯇,好大一條,估計一頓還吃不完。
最後決定都片成魚片,吃兩頓米湯魚片,另一條桂花魚留著晚上做桂花魚扣火腿。
脆肉鯇的肉質很緊實,養魚人用蠶豆把它們喂大,魚肉吃起來就會緊實質脆,做魚湯味道很不錯。
魚肉片完用生粉、花生油和鹽醃上,蔣淮南把其中一半裝起來放進冰箱,然後回頭加水加米煮米湯,等米湯煮好,魚片和生薑絲放進去浸熟,就是一道既能補脾和胃,又口感新鮮嫩滑的米湯魚片了。
他忙著其他菜,耳邊除了嬸嬸和黃阿姨聊天的聲音,還有電視劇裡演員的爭吵。
蔣淮南抽空聽了一耳朵,聽明白這一段的大概劇情,是說女主角因為不知道什麼的原因,跟朋友的弟弟睡了,醒了以後女主要求弟弟把這件事忘了。
“就當是一場夢,你不說我不說,誰也不會知道。”
蔣淮南聽明白劇情以後,整個人都不自在起來。
老鐵,你這劇情不會是取材於現實吧?刪了唄,對我很不友好。
溫苓原本的打算,是在店裡待到下午才下班,畢竟做生意的,每天都是工作日。
但中午飯點剛過,她就接到大哥溫廣白的電話:“阿苓,今天有沒有時間回來一趟,有件事我想跟你講。”
聲音有些嚴肅,溫苓聽了不由得一愣,立刻應好。
她跟鐘叔交代了一聲,先回自己的住處換了個衣服,這才驅車趕回位於鳳凰巷一帶的老宅。
前庭後院三層半的老宅占地相當寬敞,否則也住不下四代同堂十幾口人。
不僅在牆角有一株老龍眼樹,還有隨處可見的花花草草,青石板路麵有些濕漉,應當是剛灑過水降溫。
溫苓剛進門,還沒來得及問溫廣白叫她回來有什麼事,就先聽到一道討嫌的男聲傳來:“喲,我們溫大老板還知道回來啊?稀客啊。”
溫苓一聽這聲音,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