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還是剛剛諄諄教導的那個聲音,一瞬間卻沉下去,帶著怒氣和威嚴:“你也要忤逆朕嗎?”
江眠下意識說出自己的台詞:“臣不敢。”
“那你這是做什麼?”
“陛下,先皇殫精竭力數十年,推行法治,這才換得百姓安樂國家富強。如今強敵在外,虎視眈眈,臣不願看到陛下為一己私欲,亂了禮法。”
“你是在指責朕,為了一己私欲,棄國家百姓不顧?”
顧啟洲明明就在麵前,練習室有空調,他脫了棉服,就一件簡單的白T。可他的聲音卻勾勒出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裡,他龍袍加身高高在上。而江眠跪在地上,伴君如伴虎。
把台詞背得滾爛是一回事,在如此強大氣場下,依舊能據理力爭是另一回事。
江眠:“臣不敢,隻是……”
氣口一斷,台詞就徹底接不起了。
江眠抬頭,惴惴不安:“對不起,我……”
顧啟洲把劇本還給他:“這有什麼好道歉的。確實是背熟了,但台詞得練,太浮了。”
他好像是最敬業不過的助教,一心為了學生,所以遇到災難至極的江眠,也沒有生氣,隻是微微擰眉:“台詞老師現在在A組,我去問問她什麼時候有時間過來。你再琢磨琢磨。”
江眠接過劇本,看顧啟洲拿起手機打電話。
沒一會兒,四個導演導師還有台詞老師、形體老師浩浩蕩蕩的全來了。
四個導演,跨越三代。有七十多歲代表作無數的詹瑞武,也有四五十歲頗有口碑的寧波、徐桃,還有一個冉冉升起、處女作就狂攬票房的劉十一。
練習室裡,四個人上去打招呼,七嘴八舌的。
江眠慢了一步,沒趕上顧啟洲,隻能硬著頭皮跟著李若寧鞠躬打招呼。
詹老師是他父母那一輩就喜歡的導演,拍的幾乎都是武俠和權謀。
寧波算是承上啟下的一代,風格獨特,色彩畫麵幾乎是把電影美學發揮到極致。
徐濤……
江眠剛鞠躬說:“徐導。”
徐濤就笑:“眠眠?啟洲助理和我說你來了我還不信。多久沒你的消息了,還舍得露麵?”
江眠下意識去看顧啟洲。
顧啟洲正站在詹瑞武身邊,不知道在乾什麼。
應該是剛剛,徐桃在外麵遇到李越郝的時候,李越郝告訴他的。
江眠飛快收回視線,苦笑:“徐導。”
李若寧聽到徐桃這句話,有些驚訝:“徐導認識眠眠?”
剛剛江眠過來時,她就有些好奇了。她沒見過這張臉,大概是新人。新人怎麼認識徐濤徐導演的?徐濤專攻文藝愛情片,作品不算多,但每一部都是精品,不會有人天天看,但天天都有小情侶一起看。絕美愛情最捧人,業界都說,拍過徐濤的電影,就算在偶像劇裡站穩腳跟了。
徐濤自然回答:“認識。”
又看江眠,“就是瘦了,怎麼瘦這麼多?這就算是有上鏡需求,也不用瘦這麼多啊。你之前那樣拍出來多好看啊。”
他這麼諄諄叮囑的樣子,一下讓江眠想到五年前。
他拍的唯一一部電影,導演婁盛益是徐濤好友,徐濤算半個藝術指導,跟著泡在劇組。婁盛益脾氣不好大大咧咧,徐濤溫和耐心,老媽子一樣打點,沒少管江眠衣食住行。
江眠摸摸自己的臉:“沒瘦啊。”
他有些生澀的撒嬌,“是太久沒見了,徐導太關心我了吧?”
徐濤:“你也知道很久不見了?”
他好像想說些什麼,但看著江眠,又什麼都沒說。
劉十一不知道什麼時候,幽幽站到徐濤身後,看著江眠:“徐導看彆人都嫌上鏡不好看,追著讓彆再瘦了的,你可是第一個。”
江眠被逗笑:“徐導對彆人有要求,知道我爛泥扶不上牆。”
徐濤也笑:“誰說你是爛泥,我們眠眠戲特彆好。”
“確實不錯。”
徐濤看劉十一:“你認識眠眠?”
劉十一有笑笑:“我看了那部電影。”
江眠心情複雜,硬著頭皮說謝謝。
畢竟江眠隻是助演,徐濤也沒和他說太久,又指導了李若寧和孫新丙,就走了。他們浩浩蕩蕩的來,浩浩蕩蕩的走,隻留給江眠一個台詞老師。
江眠跟著台詞老師對了詞,再抬頭,發現練習室裡隻剩他和孫新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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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沒有寢室,其他選手基本都在附近的酒店住。
江眠沒錢住酒店。早上送他來的那輛公司的車也去接公司另一位藝人了。他跟王飛坐地鐵回去。
晚九點的地鐵人不算多,王飛坐到空位上,示意江眠也坐。
江眠拿著手機,朝王飛搖頭。
王飛隻好也站起來,有點著急的叮囑江眠:“你今天和顧啟洲互動不多啊,他本來就忙,不一定能去節目多久,你怎麼不抓緊時間?”
江眠和正在醫院照顧奶奶的堂妹發消息,聽到這話,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你是不是還是不好意思?我就知道,你要臉。”
王飛陰陽怪氣,“大少爺,之前可是拍大導演的男主戲呢,現在怎麼能放下麵子蹭熱度呢?就我市儈,我愛錢,我著急。你才不用。”
堂妹的消息躺在對話框:“醫生說下月初要做手術,我工資十五號就發了,正好夠這一季的房租。”
江眠按滅手機:“沒不好意思。今天沒找到機會,我會好好做的。”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現在不好意思是最不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