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怎麼不見六娘子?”
“路上被亂民衝散,好了,勿要多言,出城要緊。”
“可……”
“怎麼?十一郎可是郎君獨子,難不成比不上六娘貴重?快快出城,晚一步可是要誤了性命的。”
“是……”
崔舒若腦袋昏昏沉沉的,隱隱約約聽見不遠處一男一女的對話,隨後就是車輪滾滾的聲音。
再之後,意識重歸混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下起密密麻麻的雨,雨水滴落在她的眼皮上,崔舒若巍巍顫顫的睜開眼睛。她還有些迷茫,推開身上壓著的東西,迷迷糊糊的坐起來,隻覺得耳邊一陣嘈雜。
好不容易緩過神,目光落在周圍,心底驚起冷意,猛然清醒。
為什麼周圍躺著好幾具屍首,大多麵色青白,瘦骨嶙峋,而且衣飾一看就是古代的。
這是哪?她就記得自己下班在街上等公交,然後……
衝出來一個瘋子,見人就砍。
當時剛好小學放學,到處都是學生,她一著急就用自己從小就有的烏鴉嘴,阻止那個瘋子。再之後的事情她就記不清了。
她雖然有烏鴉嘴,但是每次使用過後都會倒黴,越誇張的烏鴉嘴就會越倒黴。
所以,難道,她不小心把人咒死了,於是自己也真的“倒黴死”?
然後穿到了這具身體裡。
來不及多想,隨著震耳的撞木衝擊厚重城門的聲音,砰的一聲,城門被撞開,城牆上也隻剩下守軍的屍體。
粗獷的歡呼聲傳進崔舒若的耳朵裡,穿著左衽衣裳,和大多數都綁著小辮的高大異族人仿佛潮水一般湧進城,僅存的幾個兵丁被不知道哪來的亂箭射中,還有被凶猛高大的蠻夷砍死的。
崔舒若剛剛從昏迷中醒過來,都來不及多想,眼前已是血腥的屠殺場麵。
她蜷縮在死人堆裡,雖然在斜側方不太引人注目,可仍舊有人注意到了她。
一個絡腮胡,肥碩健壯的兵丁朝她走來,似乎注意到她不同於周圍平民的白淨肌膚和昂貴布料的衣裳,對方目光淫邪的打量著她,嘴裡還發出嘰裡咕嚕崔舒若聽不懂的話,但肯定不是什麼好詞。
眼見他一步步靠近,崔舒若想跑,可是腳卻被壓住,濡濕且長滿體毛的大手馬上就要觸碰到她的衣帶。
崔舒若身體發麻,來不及多想,她脫口而出,“你再往前一步,會被利器穿透而死!”
健壯肥碩的大漢聽不懂她說的什麼,嘿嘿一笑,繼續往前靠近她。
突然,壯漢停了下來,低頭朝腹部看去,頭上異族特有的辮發隨之甩動,他臉上的橫肉顫抖,眼睛瞪得老大,像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雪亮的長劍穿透身軀。
崔舒若看著他倒下後臉頰抽搐吐血,很快就再無動靜。
眼前的威脅解決了,但崔舒若依舊緊繃著,因為她很清楚,雖然仗著斜視的角度問題,暫時沒有其他人發現她,但那群茹毛飲血的人隻要再往前一點,或者目光往她這個方向掃,所謂的視野優勢就全然不在了。
隻剩下幾息,她也要同那些被亂刀砍死的人下場一樣嗎,或者更慘,看剛剛那個蠻夷士兵的反應,落到這群人手裡,會發生什麼……
可想而知。
來不及多想,崔舒若顫抖著聲音,小心張嘴,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你們繼續站在門後麵,會被突然掉下來的門砸死。”
她的話好像有魔力一般,本應該厚重牢靠,甚至鑿了大銅釘的城門,竟然晃了晃,下一刻直接朝地上砸下來。
變故發生在頃刻間,已經衝進城的蠻夷士兵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十多米高的城門活活砸死。在厚木門邊緣的士兵還想爬出來,但壓根不可能,他們隻能一邊掙紮,一邊痛苦的嚎叫。
用最好的紅鬆造出的厚重城門,漆已經在長久的風吹日曬中變了顏色,現在上麵滿是斑駁的撞痕與血跡,它為了抵禦外族侵犯而存在,底下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軀體,是它苟延殘喘的最後一次抵禦。
但顯然很有效果,原本士氣高昂,急著進城搜刮屠城的蠻夷士兵似乎被鎮住了。
這樣的變故簡直像上天示警,十分不吉利,他們就像是四散的鳥獸,嘰裡咕嚕的說著聽不懂的話,驚慌不已。
崔舒若終於有了喘氣的機會,她顫抖著手,強行長呼一口氣,想著是不是趁著這個機會快跑的時候,後麵負責督戰的人就鞭打了幾個後退的蠻夷士兵,驅使著其他人繼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