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崔舒若第一次用自己的烏鴉嘴害死這麼多人,但容不得她害怕,因為她驚魂未定的腦子裡,在看著這群蠻夷的時候,原身記憶裡深深的恐懼中浮現的就是兩個詞。
“胡人”
“兩腳羊”
她就是傻子也知道自己遇到多可怕的事情了,落進這群胡人大軍手裡,她連成為被淩辱的屍體的機會都沒有,是要被當成牛羊一樣,夜裡被排隊淩辱,白日被當成食物割肉。
極端的恐懼反而激發了崔舒若的潛力,她咬著牙繼續,“所有我能看見的胡人士卒,再往前走就會踩上鮮血狠狠跌倒。”
她話音落下,被迫往前的胡人士兵集體腳底打滑,摔了個狗啃泥,運氣好的碰青額頭,吃了點土,運氣不好的,連牙都給磕了。
剛剛城門好端端的突然砸下來還能硬說是巧合,現在幾乎可以確定是有問題了。
凶神惡煞的胡人也同樣信鬼神,前麵目睹這一切的人,已經止不住的節節後退,甚至想撤了。還有些人做著奇怪的手勢,應該是在向他們自己的天神祈禱。
可眼前的威懾,哪裡影響得到後麵督戰的人,眼見隊伍有潰散的痕跡,專門督戰的人手起刀落,殺了好幾個想後退的人。
所以前麵的人哪怕再害怕,在實打實的死亡威脅下,隻能繼續前進。
崔舒若意識到光這樣讓打頭的胡人受傷恐怕不行,經過剛剛的兩回,她已經頭痛欲裂,身體承受著仿佛要被撕扯開的痛苦。烏鴉嘴是有代價的,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可能就承受不住痛苦倒下了。
所以,必須得用其他辦法。
崔舒若忍著疼,努力回想,終於靈光一現,她抖著牙,忍住喉嚨湧上來的腥甜道:“在城外攻城的胡人將軍,如果不離去,就會被高空墜亡的鳥獸砸中。”
下一刻,天上閃過一道黑影,有什麼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下來,隔得很遠,崔舒若聽不見砸中東西的聲音,卻可以發現胡人大軍後麵突然一陣騷亂。
因為這不知名的動亂,終於讓胡人大軍停下。
然而崔舒若已經完全沒有力氣跑了,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強撐著最後的精神碎碎念,讓靠近她附近的胡人以各種奇怪的理由倒黴,想要徹底震懾住他們。
意識漸漸衰弱的崔舒若,沒有注意到原本小範圍的動亂突然間變大,戰場上開始充斥起廝殺聲。
好一會兒,崔舒若已經累得腮幫子酸疼,不僅如此,她全身上下劇烈疼痛,連張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沒有了烏鴉嘴的阻擋,胡人士兵悄然靠近。
正在這時,崔舒若聽見耳邊傳來利刃破空,還有皮肉被劃開的聲音。
隨後,砰的一聲,剛剛靠近崔舒若的胡人倒地,血流滿地。
她睜開眼睛,艱難抬頭,一個手握紅纓長槍,策馬廝殺的白袍少年將軍屹立在前,他臉上還帶著殺敵時噴濺到臉上的血點,眼底殘留殺意,但絲毫不影響他的俊朗,反而因為鮮血與殘陽的映襯而顯得麵冠如玉,猶如出鞘的利刃,鋒芒畢露,意氣灑脫。
但他對待胡人時,手起槍落,鋒利的槍尖輕易就奪去胡人性命。
顯而易見,他雖極為年輕,卻已久經沙場,完全不在乎人命,而且勇猛無雙,否則也不能獨自一人策馬在前奔殺。
隔著遍地屍首,崔舒若對上了他的眼睛。
她不知道對方會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究竟是能獲救,還是……迎來更慘的下場。
在崔舒若心懷忐忑的時候,少年將軍騎在馬上,氣似驕陽,光明鎧著在身健壯挺拔,生的眉目銳利,對著崔舒若一口白牙笑得燦爛,“女郎可安好?”
崔舒若連抬頭的都費勁,但她提著的心稍稍放下,鬆了半口氣,看來自己有救了。
她對著魏成淮勉力一笑,卻清楚的感覺自己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也許下一瞬就會直接暈過去,必須要把握住機會。
崔舒若用儘最後的力氣,說出來的話卻還是斷斷續續,“胡、胡人,洛陽、洛陽……”
她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
然而在意識陷入昏沉前,她聽見的不僅有意料中對方的焦急詢問,還有腦海裡發出的尖銳提醒。
“壽命不足!壽命不足!”
“壽命僅餘一天!”
她來不及多想,就因為疲憊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