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但一時半刻崔舒若也不……(2 / 2)

所以李三娘舉起裝了冷菜的盆碗往地上摔的時候,不管是崔舒若,還是鐘宣節,都沒攔她。

當然,裡頭的彎彎繞繞李三娘可不清楚。

她滿肚子怒氣沒底撒呢,不鬨得驛站人仰馬翻,她就不姓李!

李三娘摔完東西,嬌滴滴的聲音卻毫不留情麵的開始罵人,“哪來的下作東西,殘羹剩菜也敢拿出來忽悠人,我瞧你們一個個是腦子被驢踢了,打量我好欺負不成?

快給你祖宗我把這礙眼的玩意扔了,否則我砸了這破驛站,哼,連地皮都給鏟了!”

李三娘還真是鐘愛砸屋子鏟地,凡是不順了,都要提這一茬。

她鬨出來的動靜足夠叫人側目了,正盤算著怎麼討好貴人的驛丞也被驚動了,他小跑過來,想要阻止李三娘繼續鬨事,萬一驚著貴人可怎麼好。

驛丞當著大夥的麵,笑眯眯的彎腰,當然,主要是衝著貴人那個方向彎的。

“諸位繼續,諸位繼續,我會處理好的。”驛丞滿麵笑容。

等到其他人繼續吃吃喝喝之後,他才轉身看向崔舒若等人,剛剛還堆著笑的人,立馬垮下臉,不說多難看吧,前後對比總叫人覺得心裡頭不舒服。

他放低聲音,用隻有崔舒若幾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陰惻惻道:“今日住進驛站的可是洛陽來的大貴人,瞧見那位沒有……”

驛丞指了指正當壯年的那位男貴人,“他可是畢皇後的親外甥,要是擾了他老人家的興致,你、我可都擔待不起。

幾位還是安安靜靜的用完這頓飯,方才是某的疏忽,等會命人再送兩道菜上來,算是賠罪了。你們看,可好?”

說是不爽驛丞的態度,可人家賠罪了,還贈了菜,可真要是這麼算了,總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哪有這麼先威脅人再賠罪的呢。

但出門在外總不好和人結仇,見鐘宣節他們沒說話,李三娘又被崔舒若安撫住,驛丞頗有些得意。他雖然是個不入流的小官,可這回破天的富貴輪上他了,貴人家的小公子對他貌似很滿意,到時榮華富貴享之不儘。

想到這裡,驛丞微胖的白麵龐露出些得意,看向鐘宣節幾人的目光不免不屑,嘴角下撇,餘光瞥著鐘宣節頭上的紅色抹額,嘟囔了句,“不識禮數的兵奴!”

他說的小聲,殊不知自己人還沒走遠,說的話清清楚楚的傳進崔舒若她們的耳朵裡,這話分明是羞辱。

李三娘雖然和鐘宣節他們沒什麼交情,可驛站的人一再惹她,反襯得鐘宣節他們像是自己人,激得她同仇敵愾起來,揚起小脖子就想頂著罵人,崔舒若按住她的肩膀,攔下了她。

隔著幕籬的皂紗,看不清崔舒若的容貌長相,隻能依稀瞧見一個輪廓,似乎是個美人胚子。

她輕笑一聲,聲如玉缶,引得人耳內一清,“驛丞,您走路小心些,討好貴人的心那樣急切,一會兒腳一絆,摔進貴人懷裡……”

崔舒若看著脾氣是最好的,做事也有成算,但她嘲諷起人來,簡直是往人家心窩子捅刀。

驛丞圓潤的臉青白交加,被噎的說不出話。然而在這個時代,已經做官的成年男子和一個年紀小的小娘子計較一兩句話,是件很失禮的事。

他被噎得半死,人也難堪,卻隻敢匆匆落下句,“我不與你這等無知女子計較。”

然後一甩袖子,落荒而逃,快的像是身後有老虎在追他。

他狼狽的姿態落進幾人眼中,都不約而同笑了起來。等人走遠了,鐘宣節突然開口,“我等軍戶出身,比不得良籍子,出門在外偶有奚落,娘子不必為我等掛懷。”

鐘宣節說的話算不得領情,但語氣比起之前鬆軟了許多,至少有了點人情味。

崔舒若莞爾一笑,並不介意他的生疏,“世人多有捧高踩低之態,但公道自在人心,若非有諸多如鐘宣節一般的人守衛邊關,焉得我等今日安寧。

他日遇此不平,我依舊會如此,此為我為人之良心,無關其他。”

鐘宣節才不再說什麼,但他朝著崔舒若一抱拳。

兩人之間的交談結束,身邊卻多了幾位來客。

穿著湖綠色襦裙的幾名婢女手捧托盤,盈盈一拜,“我家主母有言,相逢即是緣分,此地偏僻,無甚好物,便命我等送上些菜肴糕點,寥贈諸位。”

沒想到區區驛丞借貴人威勢便狐假虎威跋扈起來,真正的貴人家中女眷反倒平易近人。

幾人謝過送菜的婢女,她們開始如流水一般將菜肴擺在案幾上。

小小一張案幾,一時多了六七道菜,擺得滿滿當當,上頭還有一道滴酥鮑螺,是勳貴家中才能用的起的精致點心。

崔舒若吃起來,竟覺得口感像是奶油,難不成這個時代便有了奶油嗎?

不過,北方遊牧民族興旺,他們喜愛的牛乳被琢磨出多種做法也合理。

等用過飯以後,本該上樓休憩,但貴人家中的女眷似乎也用畢飯食,正準備起身。

雖然圍有屏風,但並非密不透風的,崔舒若踏上木樓梯時便能窺見一二裡頭的情形,坐在主位的那位娘子,約莫三十多近四十的年歲,可肌膚盈潤,麵容溫柔可親,被歲月所眷顧,她美貌是能令人心曠神怡的一類。

崔舒若不過是驚鴻一瞥,可卻不自覺停下腳步,怔了怔。

那位娘子的長相,同崔舒若現代過世的母親極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