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羊和一條狼 這還能叫三角關係麼。……(1 / 2)

在地中海漫長而溫和的冬季,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港口吹一整天濕潤的海風,耳朵裡灌滿了浪花和海鷗的聲音。

可惜的是,今年冬天,我卻隻能窩在狹小的室內,對著一台老式電話發泄我滿腔的悲憤。

比如,像這樣——

“愛瑪,你一定得在下個月之前趕回來,遲一天你就會發現你男朋友被我勾引走了……開玩笑?哦不,霧守家的人從來不開玩笑,你見我爸爸開過玩笑嗎?而且我對我的臉很有自信。”

像這樣——

“伊麗莎如果你再穿那件小醜魚似的紅色禮服,我就直接把你送到廚房去做成一道主菜。還有,誰都看得出你的身材,沒必要把胸部送到彆人眼皮底下……你不希望客人們懷疑你的職業吧?”

或者像這樣——

“我的好爸爸,能不能拜托你出席的時候戴頂帽子最好再換身西裝?你知道的,你的腦袋看上去太有特色了,好像在頭上頂了一座熱帶種植園……這是訂婚儀式,不是水果展銷會,請你把鳳梨和西瓜帶到海濱市場去叫賣,我謝謝你了。”

而在我的身旁,與我相識多年的好友——黑發黑眼的東瀛少女東月真希正抓著另一台電話,以與我截然不同的悠閒姿態,絮絮地說著比我凶殘百倍的台詞。

“澤田小姐,如果十二月一日早上八點我沒有看到你出現在訂婚儀式現場,我發誓整個本部會布滿你寫給其他男人的情書……給G還是戴蒙,你自己選一個。”

由於我和她挨得很近,我清楚地聽見了對方溫婉的回答。

“那就請寫上‘給親愛的G’吧,你知道的,Giotto的首字母也是G。”

“…………”

真希恨恨地扣上了話筒,對照著賓客名單開始撥下一個號碼。

“不愧是BOSS看上的女人,夠狠。”

“嘿,你怎麼不說你自己呢。這麼惡劣的威脅,你會下地獄的。”

我結束了最後一次通話,撐著下巴悠哉地挖苦起她來。

“得了吧,你還不是威脅說要搶人家男朋友,我就算下地獄也會拉你陪著。對了,你那混蛋爸爸態度怎麼樣,他不會來搞破壞吧?”

“彆多嘴,會成真的。”

我疲倦地揉著太陽穴,一想到前方等待著我的一係列麻煩事兒,我隻覺得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了。

“爸……我是說,師父他一直不喜歡那兩個人。他絕對很樂意把他倆的訂婚儀式變成一場淒美的葬禮。他對莎士比亞的悲劇有種病態的偏執——從我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來。”

奧菲利婭——這是我從培養我成人的師父那裡獲得的名字。

真希告訴過我一句中國的諺語: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從那以後,我一直惡劣地把僅比我年長九歲的師父稱作“爸爸”。

十年前,我的生母把幼年的我托付給師父教育的時候,我還被母親隨口稱作“小女孩”,他也隻是個未滿二十的毛頭小子。

當時,那個人慵懶地斜倚在沙發上,長腿優雅地交疊著,手頭隨意翻著一本厚重的精裝大書,看上去像是歐洲童話書插圖裡年輕而英俊的貴族。

最初,我確實和現在的很多姑娘一樣,被師父那副溫文儒雅的皮囊所迷惑。不過,大概可以叫做『女孩兒的第六感』,我在那個人親切地揉我頭發的時候,瞥到了他眼底不折不扣的壞笑。

而這種不祥的預感,在他給我取名為“奧菲利婭”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說實話,這是我能想象到的最不吉利的名字之一。

——幾個世紀以前,某出偉大的悲劇裡,哈姆雷特王子那可憐戀人的名字。

而在我眼裡,『奧菲利婭』直接等於『男人的犧牲品』……

……也許我的命運十年前就被混蛋師父決定了。

“你知足吧,如果我給你取名字,我會叫你朱麗葉。至少奧菲利婭沒那麼有名,一般人隻認得她的戀人。”

真希尖刻地打斷了我的追憶。

“但奧菲的戀人捅死了她爸爸……”

“朱麗葉的戀人捅死了她哥哥。”

“奧菲後來發瘋落水而死了……”

“朱麗葉後來自儘了。”

“……我輸了。”

有一個熱愛莎士比亞的文學男青師父,作再多的爭辯也是徒勞。

我隻能努力自強,不讓自己成為男人的犧牲品了……

這次訂婚宴的主角自然不是我,但與我卻有著極密切的關係。

女方克莉絲特是我除真希之外的另一個死黨——伊麗莎(沒錯,就是那位總愛穿把半個胸部甩在外麵的大紅色禮服的瘋狂姑娘)的寶貝妹妹;而男方尼爾,是我們BOSS年少的小侄子。BOSS一直有讓他繼承彭格列的打算,這也是這場訂婚儀式如此盛大的原因之一。

而最糟的一點,也是我最不想麵對的一點——尼爾在半年前還是我的戀人。

這聽起來很像貴族小姐們哭哭啼啼讀著的傷感愛情小說,但現實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

現實隻是,尼爾和克莉絲特格外興趣相投。用師父的話來說,他倆是“同一個圈裡放出的兩隻純白羔羊”。而我呢,“是條披著羊皮的小母狼”。

所以,故事的結局就是兩隻白羊歡快地奔跑在草原上,母狼孤獨地邁向撒哈拉大沙漠 。

So perfect。

說實話,我當時確實挺受挫。如果敗給了同伴中真希、愛瑪甚至伊麗莎這樣頑強的姑娘,我倒還心服口服,但克莉絲特是個供人捧在手心疼愛的小天使。她和黑手黨的世界壓根沾不上邊,伊麗莎正是為了保護這個不經人事的小妹妹,才選擇了加入BOSS組建的地方自衛團。

但尼爾卻對她一見鐘情。

上帝和我們開了一個了不得的玩笑,我也隻能聳著肩苦笑了。

後來的事情很簡單。尼爾對我進行了一番深刻的懺悔,附贈了一番對克莉絲特深沉的表白,讓我徹底明白了他對她的愛比天高比海深,和我對爸爸的愛有上一拚。

……所以我乾脆地鼓勵他去追求小克莉了。

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提起,直到他倆情投意合出雙入對乃至談婚論嫁,真希才一臉驚愕地看著我問:“……奧菲,你和尼爾,分了?”

“嗯,分了啊。”

我點點頭,伸手指著眼前一對小白羊。

“你看,可般配了不是。尼爾是個善良的家夥,確實不適合我這種陰險的女人。”

“沒見過誰這麼詆毀自己的,你那哪兒叫陰險,你隻是像霧守大人一樣卑鄙無恥。”

“……不,我還是陰險吧。”

“……”

——半年前,我和死黨插科打諢地逃避自己被甩的事實。

——半年後,我和死黨抱著電話機,用各種卑鄙無恥的手段要挾彆人參加我前男友的訂婚儀式。

這已經不是傷感小說或者荒誕小說的範疇了。

這簡直是一部精神病人日記。

雖然仍有些介懷,但我還是真心希望這場宴會不要變成他倆最後的晚餐。

如我和真希所說,我的爸爸——哦不,師父非常討厭尼爾和克莉絲特。尼爾還在和我交往的時候,他就公然放話,如果有一天尼爾成為彭格列的二代BOSS,他一定殺了他然後叛變。為此,BOSS的青梅竹馬、嵐之守護者G和他狠狠乾了一架,報廢了幾平方公裡的設施。

更不要提後來尼爾還甩了我。

師父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奧菲,你說我是不是要把叛變的計劃提前一點兒?』

我扯著嘴角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