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斯佩多與平時一樣輕佻的模樣,我勉強安下心來。
他打算殺人的時候不會擺出這副笑臉——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的是,這世上有著比殺人更惡毒的東西,它叫做“讓你生不如死”。
“嗨,尼爾。好久不見,你今天精神不錯啊。”
“唔,嗯,是啊……”
蓄著一頭燦爛金發的少年有點尷尬地抓著後腦勺,他並不是那麼惡劣的家夥,當年甩了我心頭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克莉絲特很漂亮呢,哥們你運氣真棒。”
我沒所謂地笑著,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
“我先過去師父那邊了,好好享受人生最重要的時刻之一吧,夥計。”
“啊,啊……是的,請替我向戴蒙先生問好。”
“啊,沒問題。”……不過我想師父不會接受的。
之後,我便如過去的十年間一樣,乖乖站在斯佩多身邊扮演著溫順女兒的角色。大概是時間的神奇效用吧,看著曾經的戀人高聲宣誓會一生守護他親愛的克莉絲特,我完全沒感覺到任何失落或酸楚。他確實同我合不來,就好象斯佩多和其他守護者一向合不來那樣。
我從斯佩多那裡繼承了很多東西,比如近乎冷酷的理性,還有近乎卑鄙的不擇手段。這是在地下社會活下去的唯一方法——斯佩多從我七歲起就這麼教育我,雖然除了他之外,我身邊的所有人都認為這是錯的。
所以,我和尼爾會吹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怪不得誰。
就在我這麼自我安慰的時候,儀式已接近尾聲——我的老朋友愛瑪和幾個喜歡起哄的女孩正一齊熱情地慫恿新郎吻新娘。
“哎呀哎呀,真傷腦筋……那些少女們,完全沒顧慮我可愛的奧菲的心情呢。”
斯佩多忿忿地從身後按著我的肩膀,有些不快地挑了挑眉毛。
“爸爸,我沒事的。真的。”
我抬起手覆在他攬著我的手上,下意識地握緊。
隔著黑色皮手套傳遞過來的,是從小就習慣的溫度。
雖然笑得一臉輕浮,但這個人總是這樣,無條件地讓我感到安心。
真的好像父親。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發生了。
尼爾在眾人的催促下勉強鼓起了勇氣,一張白皙的臉蛋漲得通紅,抖抖嗦嗦摟過同樣麵紅耳赤的克莉絲特小姐,緩慢而僵硬地將嘴唇湊了上去。
兩人深情擁吻的一瞬間,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就在此時,天使般美豔的新娘身上忽然彌漫開了一片濃鬱的霧氣。
…………霧?!
“爸——”
我剛喊出一個字,就被斯佩多硬生生從身後捂住了嘴。
他垂下頭來,溫熱的氣息噴在我後頸上,聲音一如往常的溫雅而柔和。
“彆出聲,親愛的……好好看著吧,這會是那個天真小孩一生的精彩回憶。”
我懷著巨大的震驚和無奈,注視著霧氣在一片驚呼聲中慢慢散去,呈現出訂婚宴主角的身形。
也許是事發突然,他倆依然保持著深情相擁的姿態,就連尼爾麵上的紅暈都沒完全退去,似乎一切都沒有改變——
不對。
有什麼改變了。
——新娘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