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私闖民宅嗎?膽子不小啊。”
——這個清冷如泉水的嗓音,與方才黑手黨男人們粗野的吼叫,有著顯而易見的不同。但其中蘊含的殺意,卻絲毫不弱於那些朝水裡狂放槍的暴力男。
我原本有些渾渾噩噩的腦子經冷水一浸格外清醒,被脖子上危險的觸感驚得渾身一個激靈,立刻一手握住對方的武器,另一手伸進西裝裡掏出手槍對準那個人影。
雖然身體有些凍僵,但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一槍爆頭我還是有把握的。
但首先,我必須確定這個人是不是菲洛家族的成員,誤傷平民就不好了。
麵對貨真價實的槍口,對方並沒有顯得太過驚訝,隻是握武器的手加重了力道。我可以感覺到什麼東西劃破了脖頸,血腥味漸漸在夜晚潮濕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這裡……沒有海的味道。
“能不能請您解釋一下,這是什麼地方呢?我幾分鐘前還在意大利的海邊才對。”
他說的是很標準的日語,幸好我從真希和雨月先生那裡學了點皮毛,不至於產生溝通障礙。
勉強眨著眼睛適應了一下微弱的月光,朦朧間我可以看見眼前的一小方景色——似乎是一汪清澈的小池,池邊堆疊著古樸的日式假山。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我在這座意大利港口城市住了十多年,從沒聽說過這麼個地方。
除了麵前這個毫不友善的家夥,我不知道還有誰能解答我的滿心疑惑。
“……意大利?我不知道那種事。我倒很想聽聽,你對於你半夜從我家庭院裡爬出來這件事的解釋。”
他顯然心情很糟,幾乎是從鼻子裡哼出這句話的。
“呼嗯……不過,咬殺你之後再聽解釋也無所謂。”
……我想我沒有幻聽,他確實說了“殺”這個字。
此外,如果我沒有推斷錯的話,這家夥根本不是什麼黑手黨……他隻是因為我闖入他家院子在生氣而已。
可惡,這個世界的青少年教育完了麼?從聲音判斷,這人的年齡不會超過十六歲,年紀輕輕就把殺啊殺的掛在嘴邊,太墮落了!而且看院子的建築就知道這家家境不錯,這人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個貴族少爺……哦上帝保佑,我的仇富心理究極的覺醒了,這些剝削底層勞動者的混蛋太讓人不爽了,在他們眼裡我這種窮苦孩子的性命還不及波斯貓(的十分之一)吧!
我沒吃晚飯就逃出了家門,又在冷水裡翻滾了這麼久,現在已經是饑寒交迫的極限狀態了。而眼前少年惡劣的口吻,當即點燃了我心頭壓抑已久的怨靈之火——我當前最大的願望立刻由“找到阿諾德先生討杯熱咖啡”切換成了“把這家夥揍成摔爛的奶酪”。
——站起來吧,饑寒交迫的女孩!
在這種熱血想法的驅使下,我騰出手來抓住少年的胳膊,用全身力氣向下猛地一拽——
嘩啦啦……
陪我一起下地獄去吧,少年!
……
不知過了多久,我和那個囂張的少年像兩隻濕淋淋的八爪魚一樣爬上岸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好像一隻在鹽水裡泡軟了的鳳梨,隻剩一口氣了。
當然,對方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我出於職業道德不能對平民開槍,但我可以代替他父母教育一下這個傲慢的少爺——他居然讓姑娘泡在水裡答話,太沒有紳士風度了。為了讓他體驗我在冷水中全身麻木的痛苦,我一個勁地抓著他的頭發朝池子裡猛按。雖然動作不太淑女,但從他按著喉嚨劇烈咳嗽的狼狽樣來看,這一招十分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