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把點心給吉宗君和其他孩子,讓他們不管看到什麼都當沒看見。小望,把牆腳的雞毛撣子拿給我……颯人,來幫我踹他幾腳!責任我扛!”
雖然我失去了彭格列的一切光環,但這些孩子卻格外忠實地團結在我身邊——協助我群毆這個蕩漾的大哥哥一直是他們的樂趣所在。
——這十二年間,儘管我嘗試了種種方法矯正小骸的三觀,他還是固執地、義無反顧地朝向少年斯佩多的道路飛奔了過去。直至他年滿二十,已同我記憶中那個永遠曖昧微笑的男人如出一轍了。其間我也含淚使用了阿諾德所謂“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方式,結果就是這家夥發展到了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打到半死不服軟的程度……
由於家中過分頻繁的暴力事件,受荼毒最深的便成了我那一對年輕的雙胞胎女兒。每次看著雙胞姊姊雲雀憐那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二樣,我都仿佛看見一百年後的恭彌在衝我揮手;至於表麵上繼承了我聖母氣質的妹妹雲雀望,估計耶穌見了她都不敢複活,撒旦見了她也想辭職。如果“母親”可以辭職的話,我還真想把小望給炒掉……當然,隻是在她淡然地說“奧菲利婭之死”的時候。
兩個孩子的容貌都更像阿諾德一些,瓜子臉尖下頜,鼻梁很高,皮膚帶一點生硬的蒼白,眼尾斜斜挑起,唯獨遺傳了我那一頭黑發。這多少可以解釋百年後雲雀恭彌的樣貌——雖然我不知他是我哪個女兒的後代。從性格來看憐與他更接近,但誰知道一百年間發生了怎樣的基因突變呢。
至於其他的孩子們——提起Giotto和蒼樹的獨生子澤田吉宗,便不得不說起十二年前他們那場亂來的婚禮。
當初我和阿諾德在Giotto的盛情邀請之下,與他們一起前往日本參加婚禮。婚禮本身沒什麼異常,並沒有出現新娘突然變身哥斯拉之類的靈異事件,真正異常的是……Giotto微笑著為蒼樹戴上戒指的瞬間,一旁嚴肅圍觀的守護者們忽然一擁而上,在阿諾德反應過來之前,如餓虎撲食一般七手八腳把他按倒在地。
“雨月按右手!納庫魯按頭!!左手我來……藍寶你呆站著乾嘛?他不會殺了你的!動手!!都給我按牢了,掰斷他一兩根骨頭也無所謂!!”
我當時嚇得手腳不知往哪放,直以為他們要拿阿諾德血祭什麼的。隻聽見G先生粗獷的嗓門在耳邊回蕩:“Giotto,要不要綁起來?”
“……G,你們……我不是說了要溫柔一點嗎。”
婚禮的主人公——同時也是眼前這出鬨劇的幕後導演,清秀的金發青年一臉無辜地注視著被壓倒在地、對他怒目而視的友人。
“抱歉啦阿諾德,這是我們的一致意見,無論如何都想要留你下來。現在的歐洲不比以往,這也是為你的安全考慮……”
“…………”
阿諾德維持著被眾人按倒的姿勢沉默了數秒,然後麵無表情地開口道。
“Giotto。”
“嗯嗯?”
“你完全可以說實話——‘我覺得很寂寞’。我不是戴蒙,不會嘲笑你的。”
“喂喂,才不是那種奇怪的理由……”
“真的?”
阿諾德扭過脖子以冷靜的目光掃視按倒他的一群人,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真的嗎?”
年紀最輕的雷之守護者藍寶當即彆過頭去表示他隻是跟風的,納庫魯開始尷尬地抓後腦勺,雨月哈哈笑了兩聲後轉向Giotto:“你還是承認了吧……”
雖然Giotto維持著一貫的平靜笑容,但我可以肯定他額角上滲出了一滴冷汗。
有一種行為叫做自掘墳墓,我們都懂的。
——後來我才得知,Giotto和他的朋友們為了留住阿諾德煞費了一番苦心,甚至替他把黑戶口都搞掂了。
亮點是,雨月為此熱心地給阿諾德提供了一個日文名字,叫做雲雀信長。據說和澤田家康一樣頗有典故,反正我不懂就是了。
順帶一提,我叫做雲雀麻裡雅,好死不死正是百年後族譜上那個傻帽名字。
…………
寂寞的Giotto自掘墳墓的結果,就是我們至今仍像大家族一樣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阿諾德除外。眾人平日基本看不見他的影子,以至於Giotto有一次把我拉到一邊低聲問:“那家夥……該不會是每天半夜悄悄鑽你被窩吧……”
“噗————”
我當即一口涼茶噴了半桌子,還沒來得及辯解,閃著寒光的銀色手銬就直直朝Giotto後腦飛了過去。
事實上,阿諾德隻是比任何人都更加早出晚歸、又常常爬上屋頂獨自吹風而已。不知怎麼,無論經曆多少年他都無法適應彭格列一世家族和諧的大環境,最終還是選擇了一貫的孤高獨行之道。
我想他會把這份驕傲貫徹到死。
女兒更像他,我倒覺得是件好事。萬一哪年哪月二道骸三道骸殺人放火搶劫販毒被國際通緝,她倆如果有阿諾德那種浮雲般的器量,就不至於被他拖下水。當然了,我是毫無疑問會被拖下水的,小骸殺了人我第一個幫著毀屍滅跡。
“嗨,小家夥們,成果如何了?”
——正當我率領孩子們對骸進行新一輪的群毆時,披著居家和服的金發男人笑眯眯地跨進了房間。對眼前慘烈的景象熟視無睹,彭格列的前任首領輕快地向我們打了聲招呼。
“我的出場不多,還真是叫人遺憾呢……好啦,奧菲,快放開我可愛的王弟吧,我還等著和孩子們對台詞呢。”
(注:被克勞迪斯毒死的前國王在劇中以鬼魂形象登場,鼓勵兒子哈姆雷特為自己報仇。)
“不必了國王陛下,你隻需要穿上鬼魂戲服大喊一聲‘還我命來’就足夠了,剩下的我們會幫你完成。”
我學著阿諾德不帶感情的平板語氣冷聲道,絲毫沒有鬆開骸的意思。
一旁嘴裡塞滿蛋糕的吉宗見父王駕到,總算鼓起勇氣怯怯地開口:
“爸、爸爸,是不是應該阻止雲雀伯母他們……”
“……啊啊?”
相反地,Giotto對於兒子的求助露出了一副困惑的表情。
“親愛的哈姆雷特,現在不正是你手刃仇人、為死去的父親複仇的時刻麼?”
“夠了啊!!爸爸也好伯母也好,到底是多入戲啊你們!你們有多喜歡哈姆雷特啊!!”
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崩潰感,少年朝向眼前不正常的大人們(以及被教育得更不正常的孩子們)聲嘶力竭地大喊起來。據Reborn說Giotto的曾曾曾孫子、未來的彭格列十代目是個徹頭徹尾的廢柴,唯一特長技是吐槽——看來這種才能是從澤田吉宗開始孕育的。
“嗯……就像你雲雀伯父喜歡獨處那麼喜歡啦。”
Giotto輕描淡寫地開著玩笑,和善地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暫時先放開骸吧,奧菲。我剛找來了合適的王後人選,這樣演員就齊了……我們得抓緊時間趕在聖誕前彩排一遍,這樣才不會在戴蒙麵前丟臉啊。”
“欸?王後……蒼樹不是說過‘絕對不參加這種小孩子的胡鬨’麼?”
“不不,不是蒼樹哦。是我另一位非、常、重、要的同伴。”
注意到Giotto一本正經的神情,好不容易獲得自由的骸低著頭沉吟了一會兒,忽然嗤嗤笑出聲來:“kufufufu,我知道了。真是令人愉快的選擇,我好像也有繼續排練的動力了。”
“啊,我也知道了。”
我的小女兒小望坐在棺材裡淡定地舉手。
“……嗯,我好像也明白了。”
她的雙胞胎姐姐憐似乎有心靈感應一般,緊跟著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想了想,心裡猛地一沉,有點不忍心地開口道:
“Giotto,你真的要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嗎?”
“不要介意,這隻是為了演出成功的小小犧牲……”
“——我的犧牲很大啊!!”
伴隨著這聲熟悉的咆哮,穿著王後長裙的………………………………………………………………………………………………………………………………………………………………………………………………………………………………………………………………………………………………………………………………………………………………………………………………………………………………G先生衝了進來…………
刹那間,世界寂靜。
然後——
“哇哈哈哈嗬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我有預感。
——這場聖誕劇的結果,很可能是斯佩多當場笑死。畢竟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奔四了,人到了不惑之年,實在經不起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