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夢。”
“不要這麼說,大家好好相處吧。”
“為什麼我非得和那種中二病好好相處?我隻想劃花他的臉……”
———————————我是全世界都該像奧菲腦子那麼和諧的分割線——————————
我在後悔。
在與斯佩多闊彆重逢的一小時之後,我後悔得整段腸子都發青了。
起因是在約摸半小時的時候,本該乖乖留在客廳回避“成人之間談話”的小望,帶著那副頗得我真傳的皮卡皮卡聖母笑容蹭了進來,定定地望著容貌較十年前沒衰老多少的斯佩多,用清脆的童音問:
“叔叔,你是媽媽的情人嗎?”
……我說,不對了吧!輩分什麼的整個都不對了吧!
看清楚氣氛啊我的好姑娘,那明明是你外公——雖然是對你們姊妹圖謀不軌的外公……
“小望,你的聯想力可以用來寫一部小說,標簽上就寫不倫之戀。聽話,快叫外公。要不叫冬公也行。”
“冬公是什麼,冬天公公嗎?”
“就是冬菇外公的縮寫。”
“嗯哼哼哼……那種縮寫是完全沒必要的哦,親愛的。”
如過往一般儀態優雅容顏清俊的藍發男子揚起唇角淡然一笑,沒有應對我惡作劇的挑釁。
時隔十餘年,他的著裝品味倒是有了相當大的提高,終於從昔日那身古怪的金肩章黑禮服中掙脫了出來。
我想,如果他第一次降臨在我麵前時裹著眼下這身暗灰色連帽風衣,沒準我那顆被傳染病折騰得奄奄一息的少女心就活蹦亂跳砸進他手心了。
但人生不存在如果,也唯獨人生不可能經曆一次彩排,再讀取存檔重新來過。
當年我第一眼見到斯佩多糟糕的品味,就決定要對這個人時刻保持警惕,他極有可能是媽媽教育中提到的變態蘿莉控。
值得慶幸的是,他並不像我心目中的第一印象那麼糟糕,至少在撫養我的十年間沒有顯示出種種與他著裝品位一般奇妙的癖好。
……隻是偶爾不肯在我換衣服的時候背轉身去而已。
“媽媽,我看外公果然是你的情人吧。我都沒聽爸爸叫過你‘親愛的’。”
我被她噎得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
“可是我這麼叫過阿諾德啊。”
女孩一本正經地低著頭沉思了片刻,不等我鬆一口氣,便再度以自信十足的語聲開口道:
“我明白了,媽媽,是你單相思爸!”
“……小望,我可以選擇穿越回你出生那會兒,然後隻生你姊姊麼?”
“你可以選擇穿越得更早一些,彆嫁給爸爸啊。我覺得有外公做爸爸生活會比較精彩……”
“得了吧小兔崽子,多大的人就想著跟你媽搶爸爸了?再說,他生出的哪可能是你和你姊姊,隻會是小骸那種文藝青少年。”
“嗯——~~~我倒是很中意你的小女兒哦,奧菲。她看上去可是比你更像我的孩子呢。”
斯佩多不慌不忙地抬起一隻手打斷我氣急敗壞的發言,和藹地伸手撫了撫小望白皙的麵頰。
“如何,照之前說的那樣,把這孩子過繼給我吧?”
“親愛的爸爸……”
我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以一種大義滅親的凜然眼神直勾勾瞪向他。
“——你想得美!”
不等我學著阿諾德瀟灑地從鼻孔裡吐出一聲“哼”,女兒已經上躥下跳地尖叫著把我的聲音噎在了鼻腔裡。
“媽媽獨裁!我很樂意跟外公回意大利!據說威尼斯的風景很棒!”
“……小望,你到底是誰的女兒啊……”
——我很後悔。
——麵對攜手共勉的上一代和下一代,我後悔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當年我以貌取人對斯佩多抱了份戒備之心,如今他再次披著那張斯文敗類的皮以成熟男人的風貌俘虜了我小女兒的芳心……難道這就是骸所說的因果輪回?
倘若果真如此,那骸的命運還真是夠慘烈的。
好說歹說把叫嚷著“我要跟外公走”的小望哄出門去交給她姊姊看著,我單手捂麵轉向身後笑得風生水起的斯佩多:
“……爸爸,我恨你。”
“哦,是嗎?我可是同以往一樣深愛著我的奧菲哦。女孩子嫁做人婦以後還真是薄情呢。”
“和那沒關係,在半個小時前我還是愛你的,如果你沒腐蝕我的孩子的話。”
“哎呀呀,在我看來,你的小女兒本身就有相當出色的素質呢。怎麼樣,把她交給我的話,我會把她培養成優秀的黑手黨繼承人哦……”
“我早就說了,爸爸,你想得美。”
…………
“啊啊,結果戴蒙還是沒露麵呢。真羨慕奧菲你啊……我還是挺想念他的。”
孩子們正式演出聖誕劇那日,穿著國王戲服的Giotto不無遺憾地苦笑著衝我說道。
“不,那種人還是丟棄到記憶的角落吧,我說真的。”
我一邊忙著替反串的憐整理衣襟上的勳章,一邊咬牙切齒地嘀咕了一句。
“話說回來,既然爸爸不打算露臉,為什麼還要大張旗鼓排這出話劇?Giotto,你寂寞到這種程度了麼……”
“嘛嘛,戴蒙不是說了,會透過你的眼睛看孩子們表演嗎?”
Giotto春風滿麵地對著鏡子撫平前額微翹的劉海,
“怎麼樣奧菲,我看上去是個帥氣的國王吧?”
“……你再帥也是鬼魂好不好。”
“嗬嗬,也對呢。那麼麻煩你和蒼樹一起,把我家的哈姆雷特打扮得帥氣點兒吧。”
“你還是彆讓孩子顯得太出眾,省得到時又叫爸爸看上了。”
我不動聲色地衝他潑冷水。
“外公哪會看上那種廢柴,他眼裡隻有小望。”
憐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腰間的佩劍,眯起眼睛冷冷哼了一聲。
“混蛋女人,你說誰廢柴!!”
“颯、颯人君,冷靜點兒……”
其他孩子手忙腳亂地試圖安撫震怒的霍拉旭君,距離颯人最近的澤田吉宗更是險些被他揮舞的西洋劍劃花了臉。
就在這麼一片雞飛狗跳的氛圍中,我們扭曲的聖誕劇拉開了序幕。
——自然,台上最光彩奪目的絕非這些乳臭未乾的小崽子,而是戴著酒紅色假發套、身穿修身宮廷禮服的G先生。
身為彭格列的初代嵐之守護者,他最初也曾擺出威武不能屈的架勢,然而麵對Giotto無辜地撲閃著暖橙色瞳孔說出的“G,難道你不是我最重要的摯友嗎”…………
……他輸了。
——無論何時,彭格列一世都是最強的,沒有之一。
——阿諾德或許會對我胳膊肘朝外拐的行徑嗤之以鼻,但他也好斯佩多也好,若想動搖Giotto的權威,看來還得再等上一段時間了。
這段時間,說不定是一百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