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魏騎著自行車離開海洋電子廠,他忍不住頻頻回頭了好幾次,見不到那張臉,心頭一陣悵然若失。
迎麵的風吹過來,風從衣領灌入後脊背,帶來一陣清涼舒爽,他卻還留戀著女人身體貼在他後背時的柔軟滾燙。
隻要想起她,身體裡最深處就像是燃起了一把火,燒遍了他全身。
傅魏的雙手緊緊抓著把手,腦子裡快速做決斷,不能再等了,他要馬上振作起來,一次的失敗並不能代表什麼。
重新創業需要錢,需要創業資金,房子不賣了,他要用彆的東西去兌換成現金。
前段時間傅魏砸鍋賣鐵把能賣的都賣了,在他翻箱倒櫃之餘,發現了不少廢紙,也就是股票,有部分是內地公司的原始股,有部分是在港城買的股票,當初手上賺了錢,聽說這東西很有價值,很能賺錢,他學著買了不少,股票持續波動,浮盈浮虧,到後來也沒能賺到多少錢,便扔在那裡不管了。
前天他去查,這麼一段日子過去,有不少竟然翻了十幾倍甚至幾十倍,傅魏賣掉了一部分,補清了所有欠債,還剩下一部分,他原本買的就不多,剩下的這部分,還能換成五六萬現金,足夠解燃眉之急。
這一次他要腳踏實地,不再好高騖遠,更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放棄小工程,隻專心做大工程,是十分愚蠢的做法,不如多點開花,分擔風險。
做建築工程賺錢,但要收回工程款太難了,普通的自建房小工程款反而更容易要到。越是被大工程拖著,沉沒成本越大,被脅迫著不得不墊資更多。
傅魏太著急,他想借這次機會賺筆大的,成立建築公司,獲得更多的工程資質,手裡有一兩百萬啟動資金,再找幾個合夥人一起湊出幾百萬自己開發樓盤……
現在一切從頭再來。
傅魏吐出一口氣,他沒有直接回去,先騎車去找了幾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讓他們幫忙盯著昨天的那幾個小流氓,查清他們的底細。
“連長,您這是?”穿黑T恤的年輕人神色激動不已,昨天從傅魏手裡拿了錢,幾個人心裡也不是滋味,還想勸勸傅魏,現在分開了,他們這些人還沒個打算,是回老家,還是留在這?
他們還想跟著傅魏乾,傅魏才是他們的主心骨。
傅魏道:“彆叫我連長了,喊一聲哥吧。”
“問問過去的兄弟,還願意跟著我乾的,登記一下。”
“我準備注冊成立一家建築公司,以後所有財務流程都按照公司管理要求來。”今年年初城裡拍出了第一塊土地後,不少人成立建築公司,買地開發地產,傅魏也有這個心思。
現在他資金少,沒能力自己買地開發地產,可以帶工程隊做私人小工程,蓋自建房和小廠房。
光是八八年這一年,就湧入了十幾萬外來人口,人口增長迅猛,對住房要求大,不愁找不到活。
黑T恤小哥許廣茂眼睛裡迸發出喜意:“好勒,魏哥,咱們都聽你的。”
交代完事情,傅魏方向盤一拐,騎著自行車去找童年時的玩伴,鐘向東,他們在一個大院長大的,歲數大差不差,鐘向東比他大不到兩歲,他家老輩以前官做得大,那十年遭了災,這幾年才平反,鐘向東沒參軍,也沒考大學,八十年代以來,南來北往做過倒爺,積攢了不少人脈。
現在倒爺的行情越來越差,再加上近一年來國家嚴厲打擊這項行為,倒騰來倒騰去,還不一定賺得到錢,貨物積壓在手上,純虧,就好比過去十分搶手的磁帶錄像帶,現在賣不上價,利潤稀薄。
有些倒爺瞅準了門路,開始往國外倒騰,鐘向東沒興趣出國,尋思著來南邊找點發財路,前段時間他們吃了頓飯,約好了等他將來開發樓盤時摻和一筆,後來傅魏被追債,鐘向東掏老底說幫他填一些,傅魏哪能要他的錢,這段時間閉著不見他。
傅魏清楚鐘向東這會也沒什麼錢,所謂的掏老底,怕也是跟人借的,早先吃飯的時候,他就察覺到鐘向東可能上筆生意失敗,虧掉了底子,隻剩下些門臉撐著。
鐘向東是個樂天派,心寬體胖,人活得十分滋潤瀟灑,有錢的時候肆意揮霍,住豪華酒店,嘗進口香煙美酒,一頓飯吃掉成千上萬都是他吹噓的本錢。
沒錢的時候,他也能屁顛屁顛蹲在街邊吃泡麵,跟人胡吹海吹。
鐘向東貪財愛財,人倒是不壞,對仗義疏財這種事更是大方的很。
傅魏找到他的時候,鐘向東正在路邊吃餛飩,他撥了撥單車鈴。
鐘向東扭頭瞥見傅魏,筷子夾著的麵條掉了,他抬了抬臉上的墨鏡,目瞪口呆:“魏哥,草,你這車忒寒酸了吧……”
鐘向東打扮得非常時髦,按他自己的話來說,那就是酷帥,吸引小妞的,牛仔喇叭褲,花裡胡哨的襯衫,腕上手表,脖子上各種奇形怪狀項鏈,鼻梁上架個哈蟆鏡,頂上一撮頭發梳得十分有型。
他的臉皮很厚,明明比傅魏大兩歲,還舔著臉喊哥,倒不是為了彆的,而是不肯承認自己年近三十,對外硬要跟路邊的小美妞說自己芳齡二十五,正值青春年華。
“東子,找你說點事。”傅魏把自行車停好,在他對麵坐下。
這會兒另一個聲音響起:“連長,您過來了?”
說這話的是個身高一米七五的瘦小夥,薛小山,穿著簡單的褲子T恤,長得周正,臉上的笑容格外靦腆老實,透出一股好欺負的淳樸味兒。
可若真把他當成無害的小雞,那可就大錯特錯,這家夥非常能打,全團比武格鬥前三,下手快狠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