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佳彤這一晚睡得好不好尚且不知,但秦佳茜失眠了。她躺在柔軟冰爽的真絲被裡輾轉反側,一想到以後她就是謝家少奶奶,她就激動得睡不著。
明明昨天還在淺水灣的千尺豪宅裡發邪火,嚇跑了兩個傭人。
憑什麼秦佳彤能和謝琮月訂婚,而她卻連參加晚宴的資格都沒有?明明都是爸爸的女兒,明明都姓秦,就因為媽媽沒有和爸爸登記?
她最煩的就是秦佳彤人前人後兩幅麵孔。人前聽人說句臟話都要皺眉捂心口,人後就是媽的賤貨婊子都來啊。煩不煩啊這種人。
好在幸運總是眷顧她,秦佳彤出了這種醜事,還有什麼臉進謝家的門!
秦佳茜越想越興奮,興奮中又帶著一絲緊張忐忑和羞澀。
謝琮月是怎樣的人?會喜歡她嗎?論長相,她可是最漂亮的!繼承了明星媽咪的四分之一葡國血統,是混血呢!身材也好,還奶大!就是放在整個港島都是數一數二的能打....除了.....
秦佳茜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一時間,危機順著夜色的紋理從四麵八方纏上來。她不爽地扭了下,把頭埋進枕頭裡。
不可能不可能,秦佳苒再漂亮也是個任人欺負的軟蛋,怎麼可能入那位太子爺的眼,再說,爺爺明天都不一定會帶她去。
不要草木皆兵,放輕鬆放輕鬆......她睡過去了。
次日一大早,白頌卿從淺水灣趕過來,一進秦佳茜的臥室就去掀被窩,一巴掌拍在她肉嘟嘟的屁股上。
秦佳茜嘟著嘴賴床,嗔了好半會兒,才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走去衣帽間吩咐傭人為她試衣服。
“寶貝,你能不能動作快點!”白頌卿進來衣帽間發現秦佳茜還沒有選好衣服,心裡乾著急。
“急咩啊?Daddy不帶我去,還能帶誰去。媽咪!你好歹是紅遍香江的大明星,你的明星款呢!”
秦佳茜小嘴巴啦,懶洋洋指了一件頗為華麗的吊帶長裙,剛起床聲音還有些嘶啞,可架不住語氣輕鬆愉悅,有種穩操勝券的架勢。
昨晚,爸爸可是留她住在秦公館。
白頌卿說:“現在長大了,會批評你媽咪小家子氣了。我告訴你,你可彆掉以輕心,若是隻帶你一個人去,我還急什麼?”
秦佳茜大驚失色:“什麼!還會帶誰?”
“秦佳苒??”
“啊!!!!!”
尖銳的聲音刺破晨曦,驚起樹梢上無數小麻雀。
白頌卿立刻捂住耳朵。
“說了好多次,寶貝你少看那些動不動就尖叫的美劇啊!”白頌卿沒好氣地嗔怪,又是氣又是憐愛。
“到底是不是秦佳苒!”秦佳茜撲進沙發,瘋狂扭。
“哪裡就輪得到她。是舒嫻!我一大早就看見她和言風過來了。”
秦佳茜頓時停住,草,怪她,居然把二伯家的秦舒嫻給忘了。她還是鬆了一口氣,舒嫻那張良家臉可沒什麼競爭力。
她小聲嘀咕:“明明是和我們家訂的婚約.......”
白頌卿白她一眼:“當年救謝老太太的是你爺爺,又不是你老豆!你爺爺兩個親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秦佳彤不過是占了長孫女的名頭才撈了這樁便宜,現在什麼都說不準——呸呸呸!不說不吉利的,你快點!我餐廳等你!好不容易來秦家吃頓早茶,我可得早點去。”
秦佳茜這才嚴陣以待,換好衣服化完妝,踩著羽毛小高跟,風風火火地趕去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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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達榮已年過七十,年輕時在外浪蕩打拚,越到遲暮越是看重家庭,老一輩的港城人就講究多子多福,尤其兒子孫子,簡直是越多越好,否則人丁不興旺,財氣聚不攏。
隻要秦達榮歇在秦公館,次日的早餐必定是興師動眾,秦家人人都會到場,抓緊機會陪老爺子共敘天倫。
圓桌上點心琳琅,茶香四溢,一切都規矩而井然。
傭人會根據秦家人各自的口味搭配不同的茶水,秦達榮偏好鐵觀音,秦世輝喜飲茉莉香片,李夢嵐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曾在英國留學,雖然如今娘家的生意走了下坡路,但大小姐的做派還不丟,她鐘情英式紅茶,白頌卿則喜清新怡人的花茶。
幾位小姐也難伺候,秦佳彤喝現開的椰子水,秦佳茜怕水腫不喝糖水隻喝美式,秦舒嫻則喜歡黑糖珍珠奶茶,隻有秦佳苒最好對付,大多是給什麼喝什麼,不挑。
一頓早餐下來,在旁伺候的傭人幾乎要頭禿。
秦佳苒坐在離老爺子最遠的位置上,低頭吃著一碗沒有佐蜂蜜的龜苓膏,淡淡的苦藥香在唇齒裡蔓延,她動作很規矩,眼睛隻盯自己的食物。
她不知道秦言風兄妹今天也過來了,當秦言風拉開她邊上的椅子時,她心裡湧起一陣控製不了的惡心。
“也不加點奶茶和蜂蜜,這麼吃,不苦?”秦言風夾起一隻晶瑩剔透的蝦餃放在秦佳苒的碗裡,語氣斯文,像極一位關心堂妹的好兄長,“今天的蝦餃好好味。你嘗嘗看。”
秦佳苒抿著唇,神情冰涼。
她知道秦言風對她藏著什麼心思。
得知秦言風對她有男女之意時,她剛滿十七。在此之前,她一直認為秦言風是秦家最好的人,因為隻有他不會對她惡語相向,不會對她動輒打罵,會保護她,會在秦佳彤打她後偷偷請私人醫生。
當秦言風抱住她,妄圖吻她時,她才感受到這世界上最荒謬的善意。
原來都是有代價的。命運的饋贈都是有代價的。
她把秦言風當作最溫柔的哥哥,而他隻想上她,把她徹底變成不為世間所容的賤貨。
從那以後,秦佳苒不再相信秦公館的任何一個人,她開始恨,恨媽媽為什麼一定要把她丟在這裡,這裡就是地獄,可短暫的恨意過後,她又陷入深深的懊惱。
她不該怪媽媽,她不該怪自己,她不該向內撕扯,她該撕扯彆人。
秦佳苒把蝦餃夾走,放進裝垃圾的盤子裡,放低的聲音像黯淡的雨季,“不用了,我不愛吃蝦餃。”
秦言風隻是輕笑,覺得可惜,他從不喜歡威脅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他一邊感歎一邊拿出手機點開某張照片,不聲不響地把手機放在兩人中間的桌麵,兩指推過去,秦佳苒不知他要做什麼,不經意瞥了眼他的手機屏幕。
哐當一聲,銀匙掉在了瓷盤上,發出脆響。
秦達榮正和秦舒嫻,秦佳茜說話,驟然聽到這聲刺耳的響動,矍鑠銳利的目光刺向秦佳苒,在深深打量秦佳苒一眼過後,他才緩慢開口:“好好食飯。”
“對不起,爺爺。”
秦佳苒努力粉飾太平,還是壓抑不住桌布下顫抖的指尖。
她被拍到了。
那瓶酒被拍到了。
拍照的人是秦言風。
麵前的場景和想象中並無二致,秦言風摁滅了屏幕,泰然自若用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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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結束,管家早已安排好了車候在大門口。
三個女孩並肩而立,都是精致昂貴的小裙子,高跟鞋,手拎包,安安靜靜的,宛如一道靚麗的風景。秦達榮上了打頭的邁巴赫後座,秦佳彤跟上去,上車之前,不冷不熱地給了秦佳茜一個諷刺的眼神。
看不上秦佳茜這般精心費力的打扮。
秦佳茜扯了扯唇,和秦舒嫻走去後麵的那台奔馳S,她垂頭喪氣說:“不就是和爺爺坐一台車嘛,明明捅天大婁子的人是她,爺爺怎麼還是維護她。一點都不公平。”
秦舒嫻微微一笑,不接話,心想真是傻女,這世上哪來的公平。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能握緊的隻有手心。
傭人替兩位小姐拉開車後座門。
秦佳苒站在餐廳,透過玻璃窗望出去,幾道光鮮亮麗的身影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微芒,她一度眯起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