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了,細妹。你望眼欲穿,爺爺也不會帶你去的。”秦言風勾著手裡的法拉利鑰匙,走到秦佳苒身前晃了晃,笑著,“走嗎,哥哥帶你去兜風。”
秦佳苒後退,冰涼地睇過去。
秦言風笑出聲,掃過她身上褪色的黑棉裙,逼前一步:“要不哥哥帶你去買衣服吧,順便討論那兩張照片。”
秦佳苒渾身顫栗,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被殘忍推上鬥獸場的困獸,若是不反抗,隻有被絞殺這一個結局,沒有尊嚴地死在這裡。但反抗,可以掙紮到頭破血流,榮耀死去。
奔馳車很快就要啟動,她知道,他們此行是要去那位謝先生在大浪灣的彆墅,為昨晚的事登門致歉。登門致歉?真是愚蠢的辦法。至於為什麼秦佳茜和秦舒嫻也要去呢?大概是打的好算盤,想著折了姐姐,能不能換妹妹取而代之。
大宅院裡,就這點事,挺臟的。
空氣以一種緩慢地速度在凝固,她也以一種緩慢的速度在凝固中下沉。
“黃媽,董事長的藥忘了帶!飯後半小時要吃!”一個傭人忽然焦急出聲。
黃媽果然緊張起來,嚷:“那你還不快拿過去!不然車出發了還要走回頭路,這可不是好兆頭,不吉利啊!”
港城這塊地界,任是誰,來了就要入鄉隨俗信上三分風水,不信?那辦事不順活該倒黴咯。
那傭人拿上藥和保溫杯,趕緊往外跑,趕在車出發之前把藥送到。就在這時,秦佳苒猛地衝過去,快到秦言風都拖不住,她跑到那傭人前,一把奪過藥和水杯。
不就是賭一次。反正要沉底了。
賭一次咯。
她是這樣毫無自尊心的人,不放過命運垂下來的任何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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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跑那麼快,撲街哦。”秦佳茜窩在車後座,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看著窗外劃過的一道黑影。
那黑影一下就竄到了打頭的那台邁巴赫上。
“爺爺。”秦佳苒跑的急,上氣不接下氣,卻恭敬地彎下腰來,保持很輕的力道,敲了敲車窗。
黑色的車窗勻速降落,露出秦達榮不苟言笑,冷肅銳利的一雙眼睛。
“點?”
秦佳苒露出她得心應手的,乖順的,討好的笑容,一雙水汪汪的嬌眸彎了彎,看上去喜氣融融,聲音卻小心翼翼:“爺爺,這是您的護肝藥,這是溫水。您彆忘了餐後半小時吃藥效果最好。”
秦達榮眯了眯眼,從黑色保溫杯和黃色小藥盒上掃過,深沉的目光又輾轉在秦佳苒汗濕的臉上。
幾秒後,他抬手接過。
坐在另一邊的秦佳彤冷漠而嫌棄地看了眼秦佳苒,就會做這些虛頭巴腦的哄人把戲。
秦佳苒:“就不耽誤您的路程了,您萬事順利,爺爺。”
她直起背脊,朝車內微微欠身,保持著這個姿勢,藏在裙子後的手捏著,掌心汗津津。
過了幾秒——
“去坐後麵那台車,一起跟著去吧。”秦達榮淡淡說。
秦佳苒閉了閉眼,額上汗水滴下來。
賭贏了。
“爺爺!”秦佳彤頓時坐直了身體,不可置信地看著窗外微笑的秦佳苒。
“閉嘴。”
秦達榮餘光示意秦佳彤安分一點,吐出低冷的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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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台港牌奔馳一前一後,途中遇到小堵車,到大浪灣時已是十點半。謝琮月在港島的私宅就坐落在這裡。
比起富豪爭相置業的淺水灣、太平山,石澳半島的豪宅顯得神秘許多,山海綠樹掩映,若非置身其中,實在是難睹真容。
濕潤溫柔的海風從寬闊的海灣吹來,繞過茂密的植被,帶來清新的中調,湧進秦佳苒的鼻息中,她閉著眼,感受風托起她顫巍巍的靈魂,把耳邊秦佳茜不準她出現在謝先生眼前的嬌蠻命令拋在腦後。
車順著山道而上,途經數個空曠優美的高爾夫球場,一路上隻有綠和藍兩種主色調,仿佛亳不屑於這座城市的斑斕。
緩速繞了二十多分鐘,拐進一條被園丁打理得非常漂亮的綠蔭道,一隻路牌立著,上麵寫有“private”的字樣。隱隱看見林蔭後麵藏著一個小型私人足球場,車子又是一拐,視線豁然開朗,出現一棟宏偉的白色建築。
倫敦做派的老管家站在門前等候客人,一舉一動都彰顯著主人家的優雅做派。
“少爺還在工作,廚房正在備午餐,也留了一份早點,不知道老先生吃過沒?”瑞叔看向秦達榮,語氣裡找不出一絲卑微亦或倨傲,隻有平淡的禮貌。
秦達榮說:“來之前吃過,我等琮月忙完,不急。”
瑞叔微笑:“您客氣。”
他禮貌又帶著審視的目光往秦達榮身後的四位女孩掃過,又問:“這幾位是?”
“是我的幾個孫女,帶來見見世麵。琮月若是嫌吵,我讓司機送她們回去。”
“自然不會。我讓傭人備茶水甜點,小姐們若是有興趣,可以在這自由參觀。”瑞叔做了個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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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明亮的書房裡,謝琮月坐在書桌後,鏡片下黑眸溫淡,看不出情緒,在家裡,最舒服休閒的地方,他仍舊穿著規矩的西裝,溫莎結係得一絲不苟,抵著那顆精致的喉結。
大尺寸的高清會議機屏幕上顯示一個一個小方塊,金發碧眼的白人高管正襟危坐,都緊張地看著這位遠在東方的集團總部太子爺。
謝琮月漫不經心地劃著平板,審讀項目計劃書,五分鐘後,瑞叔走進來,俯身在謝琮月耳邊低語,把情況上報。
“他有幾個孫女?”謝琮月沒有抬頭。
瑞叔:“一共四個。”又無奈補充,“都來了。”
謝琮月若有似無笑一聲,他兩指抬了抬,瑞叔心領神會地把煙盒遞過去。
謝琮月關掉他這邊的視頻顯示,懶散地往後靠,拇指頂開煙盒蓋子,抽了一支煙夾在指尖,點火的動作有些漫不經心,火光跳動,點燃他冷漠眉眼,瞬間,又黯淡。
他抽了口煙,緩緩舒出,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聲音暗,難掩清高:“四個孫女一起帶過來,他們秦家當我什麼人?”
瑞叔無奈,在門口接應的時候,看見四個漂漂亮亮的女生下車,他就已經無語了。秦家吃相未免太難看。
他寬慰道:“您也彆惱。老太太不是說了嗎,以後不會再提這樁婚事,讓您看著辦,走個過場敷衍過去就行。”
謝家的權勢富貴,有誰舍得放手呢?自然是有一分的機會,就使出一百分的力氣,恨不得牢牢抓住,一輩子不放手。
“把他們安排在哪。”謝琮月彈了彈煙灰,問。
“打算帶去二樓會客廳。我說您還有個會,讓他們等一等。”
謝琮月點頭,又抽了一口,微蹙眉,暗勁將煙撚滅在咖啡粉裡。
“我這邊還有兩小時。”
瑞叔點頭,“好,我去跟他們說。”
說完,瑞叔欠身,下樓去招呼客人,把一行人領到二樓會客室,又吩咐傭人端來熱茶和點心,殊不知,與此同時,跨洋視頻會議已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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