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傘太矜貴,握在手裡,能感受到勻稱結實的傘骨,順滑的傘麵,金色的鹿眸天真,與之對視的那一刻,秦佳苒打了個顫栗,仿佛被看穿。
她迅速換好衣服,拿著傘出了更衣室。
黃董派來的女人果然還在等著,耐心至極,見她出來連忙迎上去,笑容滿麵,“小姐,我們老板在車那邊等您呢。”
她乖巧答應,跟著這女人走了兩步,又停下,商量著說:“我突然想上廁所,還有些渴了,你能不能幫我買一瓶無糖烏龍茶?”
女人見她一路都很配合,也沒有多想,隻說:“我去買,小姐您上完洗手間就在這等我。”
秦佳苒點了點下巴尖,像一隻溫順無害的小麋鹿。等女人徹底走後,她這才一刻也不等飛快往前走去。
穿過餐廳,到了大堂,隔著纖塵不染的超大落地窗,秦佳苒抬眼就看見正門口停著一排豪車,謝琮月的那台勞斯萊斯就在正中間,最是顯眼。
她都不覺得自己運氣能這麼好。
一行人站著,為首的男人身型優越極了,寬肩窄腰長腿,一套簡約的淺色西裝被他穿得風流倜儻。他的背脊挺如修竹,漫不經心的姿態自帶一股傲慢,而站在他邊上的男人微微傾身,朝向他,笑著說話。
地位高低一眼明了。
很快,許是場麵話說完該走了,瑞叔上前一步,打開後座車門。
秦佳苒心口一緊,沒多想,邁開腿跑過去,穿過明亮乾淨的大堂,身影晃進了旋轉玻璃門。
此時,男人已經坐進了車內。
她簡直是手心泛潮,用力抓著傘,從沒覺得旋轉玻璃門的速度能這麼慢,慢到世界都下墜了,慢到她趕不上最後一趟末班車。
一秒。兩秒。三秒。
旋轉門終於到站,一時間光和熱撲麵而來,她大步邁出去,一個謝字就到了喉嚨邊上,她急遽頓住,看見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是黃董。
送謝琮月上車的人居然是黃董。
秦佳苒麵如死灰,像是絕望的人在醞釀最後一擊。
她深吸一口氣,熱浪頓時湧進身體,五臟六腑都在灼燒,幾乎是生理本能、條件反射、一切一切來自動物的原始反應,她撐開手中的黑傘,將自己完全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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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下次我做東,大家一起吃個便飯,也不耽誤時間。”黃宗誠站在門邊,一手扶著車門,這架勢是還想再和車內的男人多說兩句。
謝琮月慵懶地後靠,左臂搭在中央扶手上,食指和中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黃董太客氣。”
“那是自然,阿瓊囑咐我多少次,讓我務必得安排周到些。”
謝琮月客套地笑笑,漫不經心,也無所謂對麵的人故意在他跟前喚他小姨的閨名,似乎是想用那一點曖昧來暗示,小姨和他關係匪淺。
成年男女那些事,不必多說,懂的都懂。
兩人談笑般又說了兩句。
“天太熱,黃董不必送了。”
黃董自然點頭,是熱,在室外呆了兩分鐘,已汗流浹背。
他是港城排得上名號的人物,財富地位皆屬上乘,若非麵前的年輕男人權勢太盛,他一個大上二十歲的前輩,何必如此麵麵俱到。
“也好。”黃董直起身子,“謝生路上注意——”
話沒說完,身後傳來一陣明顯的騷動。
謝琮月皺了下眉,手指停在溫潤冰涼的水晶杯口,正要吩咐瑞叔關上車門時,一道熱乎乎濕漉漉的香風朝他襲來,快得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眾人隻看見一把黑傘從眼前晃過,黑傘下依稀是一抹初夏粉荷。
下一秒,那香影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衝到了勞斯萊斯後座,不管不顧撞進去。
黑傘正巧卡在了車窗與車門的縫隙中,擋住了密密麻麻的視線。
“謝先生!”
“少爺!”
“快來人!保護安全!”
傘外,人群響起此起彼伏的叫嚷。
傘內,是獨立的小空間。
秦佳苒心臟漲潮,開傘,奔跑,衝撞,墜入,每一個環節她都來不及思考,就已經那麼快地發生了,直到——
她整個人撲進了謝琮月的懷裡,被一股高貴的,矜冷的,溫柔的香氣纏裹,她才堪堪反應過來她做了什麼。
她貼著他。
她貼著謝琮月,嗅到他身上有龍井茶的味道。
秦佳苒臉頰感受到襯衫上沾著舒服的冰涼,感受到男人強健,有力的心跳,她幾乎忘記了呼吸,大腦暈眩,一點點抬起頭。
對上鏡片後一雙平靜的,看不懂的深眸。
謝琮月眯了眯眼,手指攏緊了水晶杯,沒有去摟她,喉結克製滾動,默了一息,“秦——”
“噓!”
潮濕又燙的手心捂上他的嘴。
可以說放肆大膽。
“不要....”
她太焦灼,鼻尖不小心蹭上他的下頜,水眸戚戚凝望他,軟聲哀求,接近撒嬌:
“求求你......”
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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