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凡的父母在他到這個城市闖蕩不久,就相繼去世了,沒能等到他紅起來,唯一的姐姐已經在家鄉嫁了人,小侄子還不到半歲。張一凡根本沒把家裡的電話告訴經濟公司,所以當他出事時,公司都不知道要通知誰。
張一凡拿出自己不多的積蓄,給自己的小助理林洋開了三倍的工資,說林洋你能不能等我能下地了,再回去?林洋點頭,想到張一凡看不到,又啞著聲音回答,好。張一凡歎氣,其實林洋早就應該回公司了,有次半夢半醒之間他聽到林洋接電話,他的經紀人罵人的聲音隔著電話都傳到了他這裡。
傷口很疼,很多時候晚上都睡不著,張一凡躺在床上,假裝望著夜空數星星。家鄉的天空比這個城市明澄許多,小時候,自然課外活動,老師經常帶著他們對著夜空認星星。他以為有一天他也會像天上的某顆星星一樣明亮,沒想到自己是顆流星,閃了一下就落了。張一凡扯著嘴角扯出一絲笑,對自己說,也沒什麼,張一凡,你沒那個命。
張一凡一直是個活的很明白的人,得勢的時候作威作福,失勢的時候也沒怨天尤人,日子總得繼續過下去,小時候爸爸常說,窮有窮的過法,富有富的過法。張一凡先是從單間換到了四人間的普通病房,又跟同病房的人打聽,定了街對麵大爺十塊錢一份的盒飯,菜多肉少,不算乾淨,好在張一凡也看不見。
兩個月後,張一凡的臉消腫了,雖然他的眼睛再也看不見,他那張臉,卻奇跡般的好了起來。
這段時間林白還在努力的加班,他不是沒想過去看張一凡,但粉頭一直不肯說張一凡住在哪裡,據說她去看過張一凡一次,張一凡自己親口說不想粉絲去看他。大明星命大,雖然摔斷了幾根肋骨,要在床上躺上半年,但畢竟也好了起來,大明星轉去了美國的醫院療養,娛樂記者的焦點不再繞著這場車禍打轉,自此,就再也沒有了張一凡的消息。
再見到張一凡已經是半年之後了。
林白依然是個小程序員,被公司壓榨著所剩無幾的青春和血汗。曾經對生活燃起的勇氣早就不知道被扔在了哪裡,林白依然習慣性的加班,然後回家宅在家裡打遊戲,偶爾幻想自己能生活在遊戲的世界裡。
向華已經成為這個部門的主管,他依然喜歡按摩,對林白說話卻不再是原來的語氣,原來他可以摟著林白的肩膀說,一塊去按摩啊?現在卻是拍著林白的肩膀說,你最近情緒不太好啊,我帶你去按摩一下吧。
還是那個樸素的連名字都沒有的盲人按摩院,原來隻有四張床的店麵把隔壁也打通了,增加到八張床,什麼都在向前走,隻有自己還留在原地,林白對著曾經躺在上麵讓張一凡按摩的床位發呆。
現在那張床位上有人,一個按摩師背對著林白,在給顧客按後背,奈何顧客實在是胖,按摩師使了很大的力氣,顧客還在抱怨,“你這點蚊子似的小勁,怎麼做按摩的?”按摩師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對不起,我會注意。”又按了兩下,顧客突然從床上坐起來,“老板,這個人也不行啊,給我換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