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來萬事東流水 後世將這場大戰稱為—……(2 / 2)

封神之戰中,上清通天於界牌關前,以一人之力對抗著太清老子、玉清元始,以及西方的接引、準提,足足四位聖人。

四聖一道出手,方才破開了他的誅仙劍陣,通天因此受傷,卻仍然不肯認輸,繼而擺出了萬仙陣……

待他親自下界強行帶回通天時,聖人已然重傷,不過是強撐著,不肯暴露於人前。

想至此處,鴻鈞又不覺輕輕歎了一聲,聲音縹緲如煙,散落於空氣之中。

他看著通天:“你啊……這又是何苦呢?”

通天唇邊的笑微微凝滯了片刻,下一瞬,又風輕雲淡地笑開:“苦嗎?弟子怎麼不覺得?”

他好奇地看向鴻鈞:“師尊覺得弟子很苦?”

鴻鈞看著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半晌之後,他又搖了搖頭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而順著他的話道:“既然你自己覺得不苦,那便是不苦。”

他又將注意力落到通天的傷勢之上,兩指一並,化出靈光一道,順著經脈湧入他的身軀之中,替他療起傷來。

這千載以來,鴻鈞做了太多次這樣的舉動,通天也算是習以為常了。

唯獨這一次,略微有些不同。

通天神色微微一怔,下意識抬眼望去,卻見鴻鈞並指如刀,極為順手地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禁製一道劈開!

霎時間,他的身軀之內所有屬於聖人的法力登時奔湧了起來,四肢百骸驟然被一種清涼舒暢的感覺籠罩!

“師尊?”通天訝異地抬首。

鴻鈞側坐在雲榻邊上繼續著手中的動作,聞言又抬起首來,對著他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

“通天,距封神至今,千載已過,天道有令,你該下界了。”

伴著鴻鈞緩緩吐出的話語,天地之間,又是一道雷霆劃破了天際!

震耳欲聾的響聲之中,悶雷在雲層之間沉重地翻滾著,又驟然劈向了地麵。這一場雨,到底是落了下來。

紛紛揚揚,蕭瑟無邊。

像極了,昔日上清聖人執著青萍劍,站在封神台前的那日。

同樣的滂沱大雨,同樣的雷霆萬鈞!天地之怒重重地壓在他身上,欲他折腰跪地,俯首聽命!

彼時的天地為他而怒,今朝呢?

這一場轟轟烈烈的大雨,又是為何而起?

通天微微抬首,正對上鴻鈞垂眸望來的溫和目光,那目光中似乎有千萬般的情緒,可最終依舊歸於平和。

鴻鈞微微抬起手來,輕輕撫上通天的發頂,動作輕柔至極,帶著隱約可見的溫柔與疼惜,輕聲祝賀道:

“恭喜吾徒,曆經千劫百難,終於重獲自由。”

那一瞬,通天心中的雜念倏地煙消雲散,隻餘下鴻鈞這淡淡的一句。

“千劫百難,重獲自由。”

他忍不住重複了一遍,心神激蕩,一時之間,竟不知今夕何夕。

區區千載,於神仙而言不過是彈指一瞬,可他上清通天,何曾有過這般狼狽的日子?

通天掀起眼眸,目光一瞬不瞬地掃過周圍的景致,他看著四麵空空的白牆,看著麵前擺放著的一方矮桌,並著一個供人打坐的蒲團。

桌上的茶水不知放了多久,淡到聞不到絲毫的茶香……

日複一日的靜修思過,幾乎令他忘卻了時間,就仿佛他生來便是被囿於這一方天地之中,不得自由,無法解脫。

還有那……至今為止,仍然未能徹底痊愈的封神舊傷。

——元始天尊。

通天唇邊淺淺流露出的一抹笑意堪堪止住,他凝眸垂目,眼底似有波瀾迭起,細細看去,卻是一派古井無波。

無悲,無喜。

仿佛什麼也不曾放在心上,也不曾在意過那千載之前,被青史典籍永遠記載下來的反目成仇,兵戈相向。

通天與元始。

截教教主上清通天,與闡教聖人玉清元始。

那些埋葬在封神量劫之中的舊事,忽得從故紙堆裡被人翻找了出來,曆曆在目,觸目驚心。

世人皆說兩教教主乃不死不休的仇敵,不然怎會在封神之戰中打個你死我活,以致於截教消亡,玄門衰弱,卻少有人提到,他們曾經同為鴻鈞門下,乃一師所出的師兄弟。

他們曾經對著天地立下誓言,結拜為兄弟,有著世間縱使是血緣關係也無法比擬的氣運相連,因果糾纏。

甚至於……

上清通天與玉清元始,曾經也是一對……得到大道見證的道侶。

“……”

雷霆驟雨,風聲蕭瑟。

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淅淅瀝瀝的雨聲,充斥於他的感官之中。

通天微微抬起眼眸,望著麵前的鴻鈞,過了許久許久,方才彎了彎唇角,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謝過師尊。”

他道:“能夠重獲自由之身,弟子欣喜若狂,一時不能言表。匆匆千載,往事如煙,弟子心心念念,唯獨故人耳。日思夜想,隻盼著能與其早日重逢。”

“卻也不知……故人今日,尚且記得弟子否?”他長長一歎,狀似懷念,眸底卻是一片冰涼之色。

——卻也不知,往日道侶,今朝仇敵,與他有著血海深仇的元始天尊,是否做好了準備,等待著他這位“故人”歸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