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們最終還是沒有打起來。
元始顧忌著仍然昏迷不醒的通天,唯恐和接引打起來之後誤傷到他弟弟,又擔憂著他的傷勢,到底是選擇了罷手。準提上前一步,不知道與他兄長說了些什麼,慢慢地也將人給勸了下來。
這場慶賀如來佛祖歸位的盛事,到此便是不歡而散。
老子臨行前倒是又看了一眼多寶,那目光中含著幾分審視的意味。
佛祖拈花一笑,平靜地與他對視,竟有些說不出的灑然。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既然你太清老子將多寶道人送往了西方,讓他實實在在地做了這西天佛祖,難不成還想越界來管他的事情嗎?更何況事情已經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顯然不是老子一人可以說的算了的。
多寶微微抬起首來,望向了那高不可及的三十三天,麵容上是洞悉一切後的平和。
……是天命,讓他來坐上這個佛祖之位啊。
就是苦了他的師尊,為他這個不肖弟子操心至此。
想到通天之後,多寶麵上的神情方有了些微的變化。尤其是聖人方才皺著眉頭,吐血昏迷的那一瞬,他從未那般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頭的情緒,那是一種極為冰冷的……殺念。
憑什麼這世上那麼多作惡多端的人都能好好地活著,偏偏他的師尊要受儘這世間諸般苦楚?
多不公平。
多寶閉上了眼,壓下了自己忽而淩厲的目光。
……
元始自然是要帶著通天走的。
他怎麼可能放心把他弟弟留給一些亂七八糟的人。
事實上,當初若非是他們的師尊鴻鈞道祖橫插一腳,封神之後大概率他也是要將他的弟弟帶回昆侖山的。無論他弟弟恨不恨他,至少在昆侖山上,誰也無法動他分毫。
他抱著通天回到了九龍沉香輦上,車駕起行,白鶴青鸞在前引道,後隨丹鳳舞仙衣,羽扇分開雲霧隱,左右仙童玉笛吹。滾滾香煙之中,九條五爪金龍的身影若隱若現。
老子照舊騎著他的青牛跟在一旁,又微微側過首去看了一眼元始。
元始正低眸看著通天。
天尊的麵色瞧上去分外糟糕,隻是在看著他們弟弟時,那冰冷的容顏也似冰雪消融一般,無端生出幾分暖意。
他探出指尖替他弟弟輕輕擦掉唇邊的血漬,目光近乎出神地看著懷中之人。許久許久,他俯下身去,無聲地貼上了他的額頭,唇邊噙著一抹隱約的歎息。
“通天……”
老子微微搖頭,亦是歎了一聲。
該怪誰呢?他們兄弟三人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又能怪誰呢?
他心裡一邊想著,一邊又同元始商量道:“要不要先回我那裡?八景宮中還有我存放著的一些丹藥和藥草,他如今的傷勢看樣子也是受不得寒的。昆侖山……畢竟有些太冷了。”
其實也不是因為這個,不過是怕通天不想待在昆侖罷了。
縱使是再冷酷的冰雪,又豈能勝過人心的寒冷?
元始側過首來,目光落在他們的長兄身上。
老子摸了摸鼻子,無奈道:“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為兄,元始。你還不懂我們的弟弟嗎?我真怕他一任性起來,就不管不顧地下山。總得想辦法讓他留下來,才好給他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