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8日 太平洋戰爭打響……(1 / 2)

香港淪陷戀人 泰哥兒 5530 字 8個月前

十二月八日。

進入香港附近海域後,天氣轉熱,船長包括水手們都換上了白色製服。

一身水藍色小洋服的虞珂,就站在甲板上,沐浴著家鄉的陽光。

這是她在英國留學四年,首次回歸香港老家,說不激動是不可能的,船剛走到九龍附近,虞珂就迫不及待地站出來,觀賞起祖國的海。

因為這是一艘英國製作的輪船,所以普通船隻不得靠近,附近海麵上沒有船影和雲影,猶如裝在巨大玻璃瓶內的海洋。

忽然,一道淒厲的警報聲響起。

“發生了什麼?”虞珂急忙遠離甲板,奔回奴仆黃媽身邊:“是警報?”

“不是。”

黃媽是提前離開香港,在新加坡上船專門服侍虞珂的,所以十分了解今日香港的舉動:“最近因為各種神經戰,大英一直在做防空演習,前幾天還用警報喊大家去防空洞看表演呢。”

隔壁有人附和黃媽:“我記得呢。劉美美還在防空洞唱歌了…”

大家表情都笑嘻嘻的,全然沒把這次警報當作一回事。

這樣的氛圍讓虞珂稍稍有些放鬆下來,想著香港是中立地帶,又得到多國的庇護,應該會比外邊安全一些。

但這種鬆弛沒能持續多久,船艙外甲板莫名開始騷亂起來。

好像有人用英文喊了句“靠岸”、“危險”,緊接著船艙餐桌漸漸傾斜,杯盤統統滑到一邊,虞珂想走過去,按住離得近的杯子,卻連自己都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

“小姐,小心點。”

“這艘船怎麼開的,也太不穩了吧…”

黃媽連忙喚來侍者,可勁嘮叨,卻換回急匆匆一句話:“這艘船要緊急停靠九龍…”

“什麼意思?”

“發生了什麼?”

“所以剛剛是在緊急轉向停靠嗎,為什麼?”

這艘船隻有一等艙,客人們都非富即貴,聽到侍者的話全都不乾了,想要找船長理論。結果一出船艙,就聽到九龍東北角傳來清晰的轟炸聲,還有空氣中宛如大團蚊子席卷而來的嗡嗡悶響…

大家站在甲板上觀望好一會,最後得出結論:“看來有什麼大人物來了。”

“演習弄得挺逼真。”

一到九龍,環境就很惡劣。

因為遊輪是因為警報臨時靠岸的,為安全著想,要求遊客們全體下船。行李房的擁擠和出口處水瀉不通的車馬把他們弄得狼狽不堪,偏偏還因為警報,截不到任何一輛出租車。

饒是虞珂這種嬌小姐,也得手拎沉重的包裹,往九龍城寨的方向走。

“這麼重?”手上已經是大包小包的黃媽提議:“不要將小姐手壓酸痛了,我來拿吧。”

“不必了。這些是從英國帶回來的馬卡龍,不重的。”

虞珂那雙閃著細碎光芒的白色瑪麗高跟鞋,踩到九龍城寨招牌底下的黑軟土地時,立刻表現出抗拒姿態——一踩上去,濕滑泥濘的汙泥立刻攀附上來,在虞珂鞋邊沾了一圈又一圈。

鞋子主人還沒什麼反應,黃媽就立刻將手中行李放下來,拿著手帕儘心儘責地擦,“這鞋子那麼金貴,可不能給弄臟了。”

“黃媽,不必這樣。”

虞珂想勸阻奴仆,雙腿小幅度後退,反而濺起更多的泥漿點,沾在她裙擺下白皙小腿上。黃媽自然不肯,依舊追上去,儘責儘職地擦拭乾淨。

她們這夥人的行為,自然引起九龍城寨爛仔們的注意力。

有個頭上斜戴圓頂呢帽,長袖短褲,標準爛仔打扮的家夥想上前,給這對主仆找點事,卻被倚靠在陰影裡一道冷漠的聲音勸阻:“勸你還是不要上去,這是中環彙豐銀行長的女兒。”

“宋聞,你又知道她是誰?”

這次陰影裡的宋聞沒再說話了,大有“你想死就上去試試看”的意思。

爛仔們都不敢動了。

雖然他們看不起雙親皆亡孤身一人的宋聞,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十分聰明,又懂躲避危害。幫派中還流傳著一句話:“宋聞不做的事情,必定是危險的事情。”

總之,窮人總有這種躲避危險的第六感。

至於虞珂,就在九龍城寨門口耽擱的時間裡,她無意發現同船客人中,有兩位報刊記者,他們下船後急匆匆往青年會方向跑,邊跑邊分享各自情報。

虞珂站在人群裡聽不太清楚,但勉強能探聽到什麼“太平洋戰爭”,“日本對英美正式宣戰”的消息…這怎麼可能!

一瞬間,虞珂感覺自己頭暈眼花。

怎麼可能?

在香港人從小到大耳濡目染的認知裡,傳統的大英帝國傲氣不可侵犯,區區島嶼國家,怎麼敢來挑釁他們?這個消息放到虞珂耳中,是萬萬不敢接受的,倒不是說剛回國就遇戰爭有多麼倒黴,而是常年認知被打破後的不可置信。

一無所知的黃媽還在試圖找出個昂貴賓館住宿,想等明天休息好了再過港。

卻被虞珂一把拉住,焦急得連手上的馬卡龍箱子都丟了,五顏六色的餅乾碎落一地。

“小姐怎麼了?天啊這些馬卡龍,浪費了浪費了。”

虞珂想解釋,卻看到距離九龍城寨不遠處,裝備齊全的英軍闖入一間日本人開的飯館裡,空手而歸——想來在這的日本人,全都收到消息一走了之了。

這個畫麵佐證著記者說的話:“太平洋戰爭已經爆發。”

如果不是戰爭爆發,英國警察怎麼會對日本人出手?

虞珂拉著黃媽往北京道上跑,一邊跑一邊解釋:“戰爭打響了,我們呆在這裡不安全。不要留宿了,必須立刻回到香港。”

此時的九龍城寨是三不管地帶,中國政府不管,英國政府不管,香港政府也不管,戰爭一旦打響,這兒的人就宛如籠中鳥,飛都飛不出去。

兩人慌忙跑到尖沙咀。

此時才早上九點,距離虞珂下船僅僅過去一個小時。

尖沙咀過港的人絡繹不絕,當中有的是為省房租,住在九龍早上過港上班的職員,有的是運輸廉價材料的工人,有的是虞珂這種,因為警報中途下船隻得自行過港的貴人。

整個尖沙咀,如同奢侈品商店打特價般人擠人。

直到有警察乘車過來,帶來最新的政府告示,這擁堵情況才稍微好一下。

告示上說:由香港可以自由過九龍,但由九龍過港的,軍人以外需要到亞士厘道西人青年會旁邊領取[通行證]。

青年會…虞珂想起剛剛匆匆過去的兩位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