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周日,上午十點半,一輛豪車緩緩駛入謝家大宅,停在了院子裡的客人專用車位上。
車門打開,一個戴墨鏡的黃毛從車上下來,看到院子裡掃地的女生後吹了一聲口哨:“謝淵豔福不淺啊,找的保潔都這麼漂亮。”
“你那張嘴能不能少胡說八道,真想拿針給你縫上。”緊接著下來的是燙了大波浪的美女,聽到他的話頓時皺緊眉頭。
黃毛滿不在乎:“又沒當著謝淵的麵說,彆這麼敏感行不行?”
卷發美女冷笑一聲:“你以為不當著他的麵說他就不知道了?這裡可是謝宅,你知道有多少監控盯著嗎?”
“……不至於吧,”黃毛扯了一下唇角,四下張望一圈後沒看到攝像頭,聲音卻還是低了下來,“謝淵沒這麼變態吧。”
“他變不變態,你心裡不清楚?”卷發美女看一眼氣派的宅子,眼底閃過一絲厭棄,“待會兒進去之後說話小心點,彆忘了自己來的目的是什麼,你也老大不小了,彆總讓爹媽給你擦屁股。”
“所以說我就不樂意來……”黃毛嘟囔一句,餘光瞥見卷發美女抬手要打自己,連忙護住臉道,“知道了姐!我不會亂說話的。”
卷發美女斜了他一眼,這才放下手。
黃毛撇了撇嘴,又一次看向掃帚揮得風生水起的小保潔。
才三月下旬,春光明媚,鳥語花香,鋪了石材的地麵其實不臟,除了一些被風吹落的桃花瓣,就隻有看不見的灰塵了。
黃毛盯著小保潔看了半天,突然頗有興致地問卷發美女:“姐,你說我給她十倍工資,她願意跟我走嗎?”
卷發美女隨意掃了一眼他說的女生,輕嗤:“你可以試試。”
“會不會不太尊重人啊?”黃毛故作為難。
卷發美女麵無表情:“這種底層人能有什麼尊嚴,無非是價碼問題。”
黃毛表示認同,正要再說什麼,又一輛豪車駛了進來,直接停在了兩姐弟的車旁,車上很快下來一對中年男女。
“爸,媽。”黃毛二人打招呼。
中年男眉頭緊皺:“怎麼還沒進去?”
“這不是在等你們嗎?”黃毛忙道,說完忍不住抱怨一句,“我才不想一個人麵對謝淵那張死魚臉。”
“謝丘……”卷發美女威脅開口。
黃毛縮了縮脖子,可憐地看向中年男女。
中年女頓時心疼了,把他拉到身邊護著:“你總教訓他乾什麼,好好一個男孩子,被你訓得都快沒男子氣概了。”
“他本來就沒什麼男子氣概,”卷發美女白了他們一眼,“我現在不提醒他,等會兒他又在謝淵麵前說錯話怎麼辦?”
“什麼叫說錯話,這是家庭聚會,不是什麼上級見下級,偶爾說錯話怎麼了?”中年女不高興。
卷發美女冷笑一聲:“有這種坐牢一樣的家庭聚會?”
中年女噎了噎,正要反駁什麼,中年男突然開口:“說話小聲點,也不避著點人。”
“怕什麼,誰敢跟謝淵嚼舌根子,我就讓她滾出謝家,”中年女看了賣力掃地的小保潔一眼,頓時麵露嫌棄,“妖妖嬈嬈的,一看就不是正經人,謝淵找這種女人也不知道存了什麼心思,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瑞瑞!”管家突然在門廊下喊人。
“我在!”小保潔舉手,歡快地朝他跑去。
一家四口:“……”
“喲,謝明先生你們到了啊。”管家接過紀瑞手裡的掃把,微笑點頭。
中年男咳了一聲,帶著老婆孩子上前寒暄:“鐘老彆來無恙。”
“一切安好,謝明先生呢?”管家反問。
中年男也趕緊客氣兩句,寒暄之後委婉地看一眼他身後的紀瑞:“這位是……”
“是少爺的侄女。”管家回答。
中年男愣了愣:“我怎麼不知道阿淵還有個侄女?”
“謝明先生一個月才來謝家兩次,不知道也正常,”管家說著,笑嗬嗬摸了摸紀瑞的頭,“我們瑞瑞小姐是最近才來家裡住的。”
紀瑞乖巧點頭:“謝爺爺好。”
“你……好。”謝明尷尬回應,“既然是家裡的客人,怎麼會在外麵掃地。”
“小孩子精力旺盛,晚上還總是熬夜,少爺讓她每天早上起來打掃打掃院子,糾正一下作息。”管家代為解釋。
紀瑞伸手:“今天的工錢。”
管家熟練地掏出二百塊錢,顯然不是第一次給了。
紀瑞歡呼一聲,把錢揣進兜裡。
“奶奶好,姑姑叔叔好。”紀瑞繼續打招呼,每叫一個人,對方臉上都會浮現尷尬的神色,尤其是黃毛,想到自己剛才那些輕薄的言語,臉都快憋成醬紅色了。
管家察覺到這裡麵有事,笑著對紀瑞道:“少爺還沒起,你去叫叫他。”
紀瑞答應一聲往屋裡走,隱隱約約還能聽到管家說:“瑞瑞小姐活潑了點,剛才沒有冒犯到各位吧。”
“沒有沒有……”那一家人趕緊回應。
“沒有就好,畢竟少爺疼她,就算她冒犯你們,你們也隻能忍著。”
一家四口:“……”那你還問什麼問。
紀瑞聽得可樂,腳步輕快地上了三樓。
自從搬進謝家,她幾乎沒來過三樓,但還是輕車熟路地找到謝淵房間,敲了敲緊閉的房門。
“小叔叔開門,家裡來客人啦。”
無人應答。
“你還沒睡醒嗎?”紀瑞看一眼時間,“都快十一點了不應該啊,管家伯伯讓我喊你起床呢,趕緊開門。”
還是沒人理她。
紀瑞摸摸鼻子要走,走之前手欠地按了一下門把手。
房門悄無聲息地開了。
她眨了眨眼睛,小小聲:“小叔叔?”
屋裡靜悄悄的,仿佛沒人。
“……你不說話我可進去了啊,我真進去了啊。”紀瑞又補兩句,見還是沒人理自己,果斷開門進屋了。
自己第一次來這間房是十二歲那年,滿屋的家具都蓋了白布,雖然有保潔定時來清理,但太陽一曬,還是能看見屋裡的浮塵。
相比那個時候,此刻的房間整潔、乾淨,泛著淡淡的熏香味,雖然窗簾遮去了大半光亮,但依然能感覺到其中的生機。
真好啊。
紀瑞出神地打量房間裡的一切,沙發上搭著的外套、茶幾上的文件,床頭櫃上沒喝完的水,還有床上隨意掀開的被子……嗯?隻有被子?
紀瑞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回頭找人,結果一腦袋撞在堅實的胸膛上,嗷嗚一聲被彈到地上。謝淵手都伸出去了,卻沒有拉住人,隻能抱臂站在原地。
“你乾嘛嚇我?”紀瑞坐在地毯上,睜著圓眼睛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