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一身休閒裝,沒有拄手杖,額發也垂到眼眸上,看著比平時溫和一些。
可惜說出的話就沒那麼溫和了。
“我還想問你,為什麼不經允許就跑進我房間?”他後退一步,不拄拐時左腳明顯有些使不上力,身形也微微一晃。
“管家伯伯讓我來的。”紀瑞立刻搬出幫手。
謝淵不上當:“他讓你不經允許進我屋了?”
紀瑞反駁不了,突然往地上一躺。
謝淵眼皮一跳:“你乾什麼?”
“吵不過你,非暴力不合作。”紀瑞回答。
謝淵:“……”
紀瑞閉著眼睛躺在地上,打定主意他不服軟就不起來,結果躺了半天,一句話也沒等到,反而聽到了紙張翻頁的聲響。
她悄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就看到謝淵坐在沙發上,正低著頭看文件。
……完蛋,被晾著了。
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但依然源源不斷地冒著涼氣,屋子裡靜悄悄的,隻剩下時不時的翻頁聲。
文件看到最後一頁,謝淵在下麵簽上名字,丟到一邊換本新的,腦袋上突然落了條毛巾。
“不是非暴力不合作嗎?”鋼筆在骨節分明的手裡轉個圈,謝淵頭也不抬地問。
紀瑞嘿嘿一笑,殷勤地幫他擦頭發:“我才發現小叔叔的頭發是濕的,剛才是去洗澡了嗎?難怪沒看見你呢。”
謝淵懶得理她。
紀瑞幫他把頭發擦個半乾,又低頭聞了聞:“小叔叔的洗發水真香!”
謝淵慵懶開口:“亂聞什麼,跟你很熟嗎?”
“當然很熟,”紀瑞繞到沙發前,跪坐在地上給他捶腿,“我可是你唯一的遺產繼承人呢,從這個角度來說,你可比我爸對我好多了。”
謝淵一頓,垂眸看向她:“他的錢不給你?”
“給啊,但大部分還是給我媽了,我也就占個百分之三十左右,不像小叔叔,什麼都給我了。”紀瑞越說越覺得小叔叔最好,親親熱熱挽上他的胳膊。
謝淵麵無表情:“哦。”
“我知道你不相信……”紀瑞還想再說什麼,房門突然輕輕地動了一下,兩人同時扭頭看去。
紀瑞:“風吹的?”
“恒溫係統,哪來的風?”謝淵反問。
紀瑞點頭:“那就是有人偷聽,會是誰呢……”
謝淵扯了一下唇角,對這事兒不感興趣:“你先出去吧,我還有幾份文件要處理。”
“該吃午飯了。”紀瑞提醒。
謝淵抬眸掃了她一眼:“你很餓?”
“也沒有。”紀瑞乖乖回答。早餐吃得本來就晚,廚師先生非要她多吃一塊蛋糕,導致她現在還有點撐。
“不餓還催什麼,回屋裡待著去,到飯點就叫你了。”謝淵轉著鋼筆頭也不抬。
紀瑞懂了,直接回屋躺著了。
猜到中午這頓飯不會太早,她直接點開一部將近三個小時的電影,結果電影都看完了,還遲遲沒等到放飯的消息。
……他們不會趁她不在,已經吃完了吧?紀瑞懷疑三秒,正準備給管家發消息問問情況,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
“出來吃飯。”
是謝淵。
紀瑞當即從床上跳下來,穿上拖鞋就跑了出去,謝淵本以為要再敲兩下門,結果手剛抬起來,門就已經開了,小神經病眼睛亮晶晶地出現在他麵前。
謝淵抬起的手順勢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紀瑞頓時從開心到驚恐,他唇角勾起一點弧度,轉身就往外走。
“……打孩子也是家庭暴力的一種,要上法庭的。”紀瑞沒什麼底氣地嘟囔一聲,但還是老老實實跟著他下樓了。
已經接近下午四點,客廳裡等著的一家四口一個比一個臉黑,隻有黃毛在看到一起下樓的兩人後,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淵哥還真是貴人事忙,我們都來這麼久了,到現在才見到你。”
“謝丘。”卷發美女皺眉叫了他一聲,黃毛撇了撇嘴,不說話了。
“不好意思,剛才有點忙,讓你們久等了。”謝淵麵色平靜。
謝明忙擺手:“沒事沒事,本來就是一家人吃吃飯,晚一點也沒什麼。”
“是呀是呀,沒什麼的。”卷發美女也跟著笑。
紀瑞的視線從這一家四口上一一掃過,心裡把他們的臉和身份一一對上。
謝明就是小叔叔的便宜大伯,剩下那三個分彆是他的老婆孫芳娟,兒子謝丘和女兒謝盈盈。
既然主家沒意見,客人也沒意見,那這一頓遲來的午飯總算可以吃了。因為有外人在,就沒有用廚房門口的小餐廳,而是去了專門待客用的餐廳,紀瑞還是第一次來,一進門就看到了正中央的長桌。
謝明一家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儼然輕車熟路,紀瑞見謝淵附近的位置上都坐了人,想了想就自己搬把椅子,湊到謝淵旁邊坐下。
“幸好夠寬敞。”她對自己的位置很滿意,繞到儘頭拿了套餐具。
那邊一家四口看到她的舉動都愣了愣,再看謝淵麵色如常,似乎對她這種失禮的行為並不計較。
想起管家說過謝淵很寵他這個小侄女,謝明忍不住問:“這位瑞瑞小姐……是你外婆那邊的人嗎?”
“淵哥不是早就跟外婆鬨掰了嗎,怎麼會讓那邊的親戚在家裡長住。”黃毛謝丘插嘴。
他親姐謝盈盈立刻橫了他一眼:“你胡說八道什麼,淵哥什麼時候跟外婆家鬨掰了?”
“他說得沒錯,確實不來往了。”謝淵麵色平靜。
謝丘本來被訓了還有點不高興,聞言立刻挺直腰板,旁邊的孫芳娟趕緊安慰地拍拍兒子的手。
“不是你外婆家的孩子,那是……”謝明不解。
謝淵不語,隻是靜靜切自己的牛排。
謝明麵露尷尬,正要說點什麼緩解一下氣氛,謝丘突然嘲道:“爸你管那麼多乾嘛,誰家的孩子重要嗎?淵哥喜歡就行。”
謝淵聽出他言語裡的意味深長,突然停下刀叉冷淡地看向他,謝丘被他清冷的眼風掃過,頓時一個激靈,下一句不過腦子地脫口而出:“淵哥你看我乾嘛,不會是心虛吧?”
這下不止謝淵聽出了他的意思,紀瑞也聽出來了。她放下刀叉,優雅地擦了擦嘴,扭頭跟謝淵說:“小叔叔,早上我在院子裡掃地,這姐弟倆說你是變態。”
謝丘:“……”
謝盈盈:“……”
“那個黃毛,”紀瑞指了指謝丘的方向,“說要給我十倍工資,讓我跟著他,黃毛他媽還說我一看就不是正經人,說你不像話。”
黃毛:“……”
黃毛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