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刻,抬頭看便能望見大片橙紅色的晚霞,雲朵稀疏地像是被扯鬆的棉花。
微風輕輕吹拂過樹林,溫之皎腳步輕快地山腳走出。她的額頭上已經有了些汗水,寬沿的草帽鬆鬆垮垮地壓在頭上,連衣裙的裙擺隨風飄揚,些微泥點沾上了她的腳踝。
她有些嫌棄地抬起小腿,臉色不是很好地看向一旁的中年女人,道:“大師,你說能讓我自由出入,也不過就是偷偷出來啊。”
大師氣定神閒地道:“你沒發覺,從那麼大的莊園,那麼高的山走出來,我們才花了十幾分鐘嗎?”
溫之皎摘下了草帽,扇了扇風,臉上有著濕潤的,透著熱氣的粉紅。她仰著腦袋想了幾分鐘,又道:“好像是哦。”
大師等著她的疑惑,腦中已措辭好了一堆玄學話術,可望向溫之皎時,卻見她踮著腳東張西望,全然沒把這玄幻的“逃跑路徑”當回事似的。
……看來劇情也沒有很崩,和原著那個腦子不聰明淨作死的女配人設還是符合的。
大師正琢磨著,一輛出租車遙遙行駛過來,停在了兩人身旁。
兩人上了車,大師又叮囑道:“等等到了裴野在的醫院,你一定要誠懇認錯,好好補償他。”
溫之皎的手支著下巴,不說話,把手舉到車窗邊,開始欣賞美甲。落日的餘暉透過車窗灑在她的臉上,肩上,身上,襯得她的姿態愈發閒適淡然。
“皎皎,我在跟你說話呢。”大師頓了下,又道:“你好像不愛理人,這不太好。”
溫之皎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轉過頭,眨眨眼,“啊,有嗎?”她的唇翹起來,眉毛挑了挑,便不回話了。
大師又道:“難道你不相信我能幫你改變你的命運嗎?”
溫之皎仍然是笑,眉毛擰起來,“有嗎?”
需要自證的話題又被拋回。
這一刻,她察覺到溫之皎似乎奪得了她們交流的主導性,但又懷疑是第一次維護這種崩壞了多年的小說世界帶來的疑神疑鬼。畢竟,在下午剛見麵時,她眼睛濕潤無助地求自己幫她解決訂婚時,看起來解決難度並不高。
不過無論如何,確定引導角色的可控性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可控性差,就要和總部彙報采取其他手段了。這個世界距離徹底崩塌岌岌可危,一般推薦柔性勸導,但必要的情況下,總部也會抽取任務者扮演溫之皎的硬性手段輔助維護。
大師的眼神柔和下來,像是在聊知心話,“那換個話題,我其實覺得和你很投緣,所以想更多的幫你。我不會害你的,如果你對我有什麼疑慮,可以提出來的。當然,如果你遇到了什麼奇怪的事,也可以告訴我。”
溫之皎問道:“什麼是奇怪的事呢?”
大師笑了下,“類似掐痕?我其實一直忘了問你,這個痕跡怎麼來的?你似乎也一直沒和我說過。”
她的眼睛緊緊凝著溫之皎,配合著她那堪稱慈愛的笑容,倒是生出了幾分滲人。
溫之皎的眼睛眯了起來,話音帶著像撒嬌似的抱怨,“大師,我花錢請你來是幫我解決問題的,不是給我提問題的。我就是很尊敬你,才願意來道歉的,不然我才不願意來見裴野……他說話又難聽,長得又凶,煩死了。”
她越說越煩似的,拿起膝蓋上的寬嚴草帽直接扣在腦袋上,話音悶悶的,“心情真差。”
大師又要說話,她握著草帽的手便拉下帽簷擋住耳朵,指甲上的水鑽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好,我不多說了。”大師心中一時沒試探出什麼,隻是道:“快到醫院了,你拿著這個。”
溫之皎掀起帽子一角,看見大師遞過來一個錦盒。
她有些疑惑,“什麼?”
大師道:“我幫你準備的,道歉的禮物。”
溫之皎接過,打開一看,卻見是一個小小的賽車微縮模型,模樣十分精致。
她疑惑道:“大師,你們還有這項服務?”
“開光過了,會保他平安。”大師頓了下,才又道:“我也是為了你好,你知道嗎?你現在遭遇的這些事,都是你不夠與人和善。俗話說,修身養性才是最大的逆天改命,你既然花了錢,我就會一直幫你的。”
此時,車也停在了醫院門口。
溫之皎將錦盒放進斜挎包裡,下了車,大師緊跟其後,還不忘叮囑:“我會在病房門口幫你看著的,時間夠了我就給你發消息,然後我們回莊園。記住,錦盒最後快走了再送,彆給被退回的機會。”
“好好好,知道了。”溫之皎大步跨上台階,一陣風吹過,草帽下的黑色卷發隨風飄揚,帽子險些被吹起。她立刻仰頭用手扶住,卻驟然感覺有一道視線在俯瞰,當她搜尋時,卻發覺二樓的窗台處什麼也沒有。
看錯了吧。
溫之皎踏入私立醫院內部。
醫院二樓是住院部,走廊儘頭的窗台處,裴野蹲在窗台下,手抓了抓頭發。他聽見自己心臟在耳邊狂跳,熱意也從耳朵邊緣一路蔓延,嘴巴忍不住咧開又想把臉埋在手臂裡。
本來隻是透透氣,居然看到了她。
她怎麼來了?是來看江遠丞的?可是江遠丞怎麼舍得讓她出門?
算了,她隻是來看江遠丞的。
裴野想。
可是,她說不定也會順便來看一下自己。
他……那樣子是做對了吧?
裴野又想。
他的兩隻手插入白發裡,感覺自己快熟了,卻又忍不住張開嘴咬了幾口空氣。
幾秒後,裴野迅速起身,回到了病房躺著。
溫之皎乾什麼跟他有什麼關係呢?他們沒見過幾麵,他也不過是覺得她長得還可以,多少有點英雄救美的情節而已!他不想讓她為難,僅此而已。除此之外,他確實不爽她,為什麼在自己麵前和悶葫蘆一樣?好像自己會吃人一樣。